陆依山迈入房中,正撞见叶观澜从山堆似的账簿中抬起头,笃定地说道。
新盟
河西之地巨贾林立,相互厮杀吞并不断。所谓七大商,除了猗顿氏外,延续至今的实则只剩下高、乔、吕三姓。
其中,从事皮货生意的高家起步最晚,家主高铭或多或少与猗顿兰沾些亲故,族中买卖一直仰仗后者庇护,在沣城素有看家犬的“美名”。至于这个家指代为何,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乔氏家主特殊,是个女人,还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女人。她早年丧夫,做着香料生意,买家据说已经延遍海外。关内诸事她漠不关心,面对猗顿兰在河西商场的只手遮天,壁上观坐得十分端正。这样的中立态度,使得叶观澜想要与之结盟,难度不啻登天。
“那便只剩下吕家公子了。”
陆依山很自然站到叶观澜身边,手臂环绕过其袖侧,点在了面前的名册上。
这样亲昵的举动,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早已司空见惯。偏叶观澜向外挪了一小步,借拿扇的动作脱离了陆依山怀抱,袍袖如流水般划过他撑案的虎口。
撩起了些许不着实处的痒意。
“督主耳目遍布西北,难道就没听过烂胚吕郎的名头吗?”叶观澜微笑着反问,语气里半点波澜也没有。
相处这些时日,陆依山早就摸清了公子的脾性,知道他越是心里不痛快,脸上越是笑得亲切,就像只猫,早晚要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暗戳戳给瞪回来。
陆依山佯作不知情,谦虚地问:“请公子示下。”
叶观澜捏扇的手指拢紧,笑容淡了些:“七大商里,只有专司作瓷器生意的吕家是累世传承的家族买卖。吕家祖上曾向宫中进献窑器,正经算得上半个皇商,当年也曾和加嫘族平分过半壁江山。奈何现任家主吕照梁是个不折不扣的膏粱子弟,虽没干出过什么出格事,却半点不把心思放在经商上,只一味耽溺于填词作曲类的风月事,还和男戏子闹过不清白。甘州商场中人无不感叹,吕家瓷玉门第,却出了如此烂胚,故而谑称他为烂胚吕郎。”
陆依山的样子像是头一回听说,“公子的意思,是连这最后的指望也无了吗?”
“督主难道不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观澜道,“吕氏百年基业,发家比其余大商都要早,即便一时风光不再,多年积累仍旧是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何况吕家是有自己的子粒田的,在粮种之事上,再无人能比吕家更合适拉拢作盟友。”
陆依山凝眉作思忖状:“可我怎么听说,这个吕家公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吕家太爷仙逝后,他整日除了斗鸡走狗,生意场上的事半点不经手,寻常人想见他一面都难,便是官府的拜帖,也压根进不了吕家的大门。”
叶观澜睨着眼似笑非笑:“看样子督主已经吃过一回闭门羹了?”
陆依山猛地省悟过来,一把捉住二公子的手腕,将人圈进怀里,再不许他逃离分毫。
手指滑鱼似嵌进指缝,热息喷洒在侧颊,气氛无端变得积黏。“公子翻过咱家书案了?”陆依山咬着叶观澜耳朵问,瓷胎一下浸染了好看的薄红。
叶观澜挣扎不脱,抬起竹扇,挡住了陆依山得寸进尺的唇:“督主巴巴送拜帖到吕家,却被人隔墙扔出来的事,哪是矔奴能从书案间窥探到的?督主嘴严心密,可惜您身边的人却非水泼不进,欢喜只用一碗贺春楼的羊汤,便将督主铩羽而归的情形探听得如同身临其境般,连呼此等奇事,平生都难得一见呢。”
贺春楼的羊汤鲜香一绝,甘甜中透着别样的辛辣,陆向深初到沣城就爱得不行。
陆依山暗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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