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科场,对字迹工整程度的要求极高。举凡意在入仕的学子,都不会犯这样孟浪的错误。所谓的书信不可能出自曾雉之手,而能将他的字迹模仿得如此乱真之人,多半与之交情匪浅。
叶观澜顺藤摸瓜,直到随军出关前,也未能揪出那个矫饰证据的人。
这辈子天时地利,他在泮冰馆无意间发现了这两页书稿,“门”字写法惊人的相似。
叶观澜直觉这不是偶然,可凭借自己绵薄的力量,前世未竞的遗憾今生也不见得能弥补,他索性把书稿当人情送给了陆依山,同时也换得东厂这个最大的助力。
九千岁果然没令他失望。
陆依山道:“圣上最恨前朝后宫相勾结,此书明里标榜孙氏的德言容功,暗中却是为了吹捧寿宁侯的门楣世勋,这可实打实地犯在了圣上的忌讳上。即便外戚不是主谋,传扬出去也免不了要吃挂落,公子送给东厂的人情,咱家记住了。”
叶观澜倒茶,没言语。
“话说回来,齐赟也是出身阀阅的麒麟子,竟然沦落到阿谀权贵的份上。”陆依山拇指回落,不经意蹭过叶观澜的耳垂,“二公子身为他的竹马之交,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他有意咬重了“竹马之交”的字眼,叶观澜沉默地移开视线。
白日的庄周,清醒的蝴蝶,流年虚妄,终到了该戳破的一天。
半晌。
“我与思渠自幼相识,他长我一岁,先我开蒙。就连思渠二字也是父亲所取,意在鞭策他常思渠水,正本清源。”
叶观澜声线渐低,“可是如今清流已浊,向东难回,督主若担心我为旧情贻误了眼前事,那便是您杞人忧天了。”
陆依山安静须臾,笑道:“公子口风转的快,心也是真狠。”
叶观澜自顾自地说:“从妖书案再到这份手抄本,齐家和外戚的关系远比咱们想象中更紧密。如果江南舞弊真的和齐耕秋有关,那么寿宁侯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督主想要为储君廓清来路,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陆依山微微敛容:“多谢公子指教。”
泡得差不多了,叶观澜正待起身,伸手却抓了个空。帕子就搁在陆依山腿边,和叠放整齐的衣物在一起,他想了想,收回胳膊,轻拢于水下。
“对了,曾雉那头还是要盯紧些,对方一击不中,焉知没有后招。那也是个瓷心眼的主。”
陆依山揩了手,贴心地将衣裳帕子挪到近前,人走远:“公子尽可放心,他算此案半个人证,会试以前,东厂自会派人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叶观澜坐身不动:“还有今日在画舫上的那些举子……”
陆依山忽就笑了:“公子无时无刻不在虑及他人,依我看,眼下真正该虑的是你自个吧?这四面光寒的,我见了都替你着急。”
叶观澜难得恼失了分寸,旋过身去,手臂撩得水花四处乱溅。
陆依山望着这样细腻鲜活的二公子,眼中笑淡了些,转而被一种深邃的怀想所取代。
当年覆舟山下,枫林尽染,一片红云翩然至,盖过了漫山华彩。凶牛尥蹄当前,高台之上坐满了看热闹的天潢贵胄,那些人的兽的叫嚣谑笑,都被他摒弃在五感之外,只独记住了一个脆若响泉的声音。
“接住,千万小心啊——”
此夜风波还未知下情,隔三日,距离镇都数里外的洗墨林又传来了消息:
徽州知府进京的车驾遭人劫道。
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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