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长老看了几眼,挑起眉毛怪异的笑了笑:“可以,别着急还。如果有人也想看,我会让他去找你借书的。”
羡泽突然微妙的感觉到了——
黄长老似乎也以玩弄“社恐”为乐啊!
……
“你今日竟然出去了。”宗主钟霄背着手,站在那洞府之外,楼阁上悬挂的层层厚重绢幕,像是风也吹不开的扉页。
她展开灵识,察觉到那个人影本在院中赏雪,听到她的脚步就立刻回到了他不透光的楼阁之中。
她没有多等,挥袖引风掀开绢幕准备走入楼阁内,果不其然听到了有些惊惶的声音:“不要来!”
钟霄笑得眼下微微皱起柔和细密的纹路,但还是坚决的往里走进去,只瞧见地上两个折叠的纸人嘭的化作铜兵金将,拦住了她。
钟霄轻声道:“兄长,我也今非昔比了,两个纸人还能拦住我?”
她挥挥手,宽袖滑落露出她穿窄袖白衣的腕子来,略显粗粝的手中有一把玉色无锋短剑,短剑下头挂了串铃铛,细瞧过去,每个铃铛都在打转,却没有一个作响。
金皮纸人化作齑粉,帷幕像是被一道透明的长虹顶起,朝向两侧柔和的掀飞开来,日光撒入昏暗的楼阁厅堂内,果然
()里头传来某人一声不适的闷哼。
“少装,我知道你今日出门去了。”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这咳声不是装的,她连忙在昏暗的洞府中快走几步。
昏暗深处开凿的晏玉冰池,湛蓝色冷水下铺满了东海的百年灵珠。这些灵珠奇形怪状,但就是这样的才蕴含着上古的灵力……
钟以岫伏着头,一身白色单衣卧在晏玉冰池中,发光的灵珠照亮了他的脸颊,他胳膊被湿透的衣衫裹着,隐隐透出手臂内侧青色的筋脉,搭在池边,艰难的将下巴搁在手背上,哑着嗓子道:“我去找书了。”
钟霄靠近冰池,随着她抬手,旁边矮凳滑过来,她提裙坐在上头,把住了钟以岫的手腕:“经楼我早翻遍了,都查不到《悲问仙抄》的痕迹,还去找什么。”
他的经脉早已破破烂烂,这些年靠着修炼《悲问仙抄》的残篇,经脉开始慢慢修复,但仍然赶不上他垮掉的速度。
钟以岫轻轻咳了两声:“我先想,找到夷海之灾之后的江河湖泊,而后想方设法一次次入水找寻。”
“那才是大海捞针。”钟霄皱起眉头:“还是莫要往那个方向去想。这次特意请千鸿宫少宫主前来,与他们拉近关系,跟此事也有关。我听说千鸿宫多年来搜集了天下各类上古功法残篇,其中说不定就会有《悲问仙抄》。”
钟以岫抬眼看了宗主片刻,他其实想说,与千鸿宫交好到能让对方拿出深藏的上古残篇,恐怕是需要不少时间建立交情。他或许连千鸿宫他也等不起了。
但他不敢告诉这个妹妹。
钟以岫生龄长钟霄几岁,但他十九岁就已然成丹入道,生龄三十年时,已然成为元婴之境的仙人,而后再过二十年,他跻身化神境界。
天下只觉得他的存在是个传说。
夷海之灾后,天下化神金仙不过寥寥数位,他算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
有人曾见他击退虞魔,一道细窄单寒的剑光,便使得仙都挂霜,冰冻三尺,细雪下了十数日不止;他为救下受沿海倾覆船只的百姓,只用柔软细顺的剑穗一甩,云气飘荡如浪花浮沫,将众人推上了岸。
他有时浮立于云端,施展神力后,云雾好似流淌的烟似的垂落下来,丝丝烟云如瀑如幕,便有了垂云君的名号。
而钟霄跟随着哥哥入门,拼命修炼,只比他小了几岁,却只是明心宗外门弟子。
钟霄二十三岁才得以筑基,更别提后头的修炼有多么困难,到她成丹时,兄长还恍若弱冠之年,而她眼下已经有了细细皱纹。
那时,明心宗算是以剑法与机巧为主的门派,宗门颇有规模的,更因为垂云君一人名动天下,隐隐有了挤入三大仙门的趋势。
这样的年纪早早化境,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不谙世事,只懂道心,常年在明心宗山中过着清心寡欲、简单至纯的生活。
但若未曾见过世界,那道心又算是什么?他窄窄的世界里,只看得到自己剑尖锋芒的沉沉闪光,他只知道自己的所作
所为应当有利于天下生灵——
对于这样的钟以岫来说,五十年前汇聚起天下宗门的东海屠魔大业,他是不可能不参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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