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牙滴着汗道:“我会很小心的。”
子锋用那铜匕随便挥动了几下,又插回鞘中,他的手指微微用力,铜匕和鞘管就从骨牙的腰带上脱落,子锋掂量在手里,道:“骨牙大哥哥这么快就割完笋了,这把匕首送给我吧?”
方征侧耳,皱眉制止道:“小风,不要拿别人东西。铜匕首以后我给你打。”
骨牙淌汗地看着子锋已经把那匕首牢牢攥在手里,立刻从善如流道:“送你送你,我们匕首特别多。”
方征不知真相,教道:“小风,说谢谢。”
“谢谢。”子锋拖长了音调,那目光中未褪的威胁之意让骨牙直打哆嗦,消受不起,在心里暗自惊骇——方征眼睛居然瞎了。
“走吧,”方征对骨牙道,“带路,我们该上去谈谈铜炉的事情了。”
骨牙一心离那个可怕的猛兽小子远一点,忙不迭走在前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子锋贴在方征身边,亲昵地说道:“征哥哥,我来背你吧,否则就要请骨牙大哥哥慢慢走了呢。”
方征攥剑的手使劲握紧,他极力压抑住眉宇间翻腾的某种痛苦,深吸一口气,道:“好。”
“征哥哥,理一下,这皮毛不牢。”没有针线也没有刮皮带的硝子,他们杀了巨懒后制作的毛皮衣都是用草茎固定,容易松散开。方征看不到那些小的草茎连接处在哪里。子锋帮他一一重新换好,他的手顺着方征毛皮衣的缝隙游走抚摸,乐此不疲。方征皱了皱眉:“小风,我说过什么?”
事实上,这一路上,方征只觉得平时很多简单的事情都变得需要人协助,由此产生的某些情况变得令人尴尬起来。
这套简陋的毛皮衣,当时子锋给他系的时候就做了多余的事情。
方征说了第一次,叫“连风”不要这样做。“连风”颇有些委屈道:“征哥哥,刚才那两只巨懒好凶,我好辛苦的。可不可以靠一下你。”说着就把头埋在方征怀里。
寒冷的夜晚,他似已习惯如此取暖,方征亦贪恋那温暖,最终也没有推开。他模模糊糊想,或许在远古时代,人们互相拥抱,是一种本能。
方征受人恩惠气短了一半,这一次就默许了。但第二次的时候是休息,他们不能睡在路边,“连风”就找了石壁上一个避风的浅洞,凹形刚好够他们躺在里面。“连风”把方征抱了上去,自己也钻进来时,搂着方征入睡。方征推了他两下,没推开,子锋知道如何勾起他的同情心,说“征哥哥,我冷”。方征叹了口气,只好任由他抱着。
晚上子锋看着怀中的方征,以为他睡熟了,血气方刚的身体禁不住大片相贴触碰的暖意,就偷偷去吻方征的脸颊。
方征在迷迷糊糊睡梦间伸出手,低喃着:“不要走。”子锋欣喜如狂地回应那个主动的拥抱,并试图去吻他呢喃字眼的唇舌,结果方征在此刻醒来,在黑暗视线中感受到子锋放肆的动作,想揍他一拳,却又被子锋包在了掌心里。方征想抽回,子锋却和他僵持着不放开。
黑暗中方征良久沉默着,他摇着头,道:“你不该再和我玩这些了。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
子锋心想你当然不懂,你没有近乎一千个日夜都刻骨念着一个名字,你一开始恨他,如今却想亲近他,对方真的在你身边,你就知道你必须像一只猛兽一样霸占住他,争取和他建立更亲密的关系,每个机会都牢牢把握,硬的软的手段都用尽。直到让他成为属于你的猎物。
深谙动物法则的子锋从来没有轻易得到过什么,他也不着急。
子锋说:“我懂就行了。”
方征脸色一沉,虚弱道,“随你吧,我如今也没资格管你。我连我自己都照顾不了。”
子锋心中忽然像被一把巨大的尖刀搅中,他震惊地看到方征眼角浸出泪珠,在月色反光中晶莹又易碎。
“不,不是的。”子锋捧着方征的脸,又烫手般松开,狼狈地爬开,央求道:“征哥哥,你不要哭,是我不好。”子锋跳出浅凹的洞穴,跳到洞壁下,他深深喘着平息身体燥热反应,和心中的野兽做斗争——他决不能伤害方征。哪怕看到方征因在失明的脆弱感中流出的那滴泪,勾得他心火旺盛,只想释放心中的兽性狠狠地把他贯穿,让他不停地尖叫哭泣。不行,那只兽爪不能粗暴毁掉那朵小花。
子锋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爱”,那个社会图景之下这样的情感萌芽非常小,所以子锋对心中的柔软和坚持非常陌生,他不知道这些概念,只是凭借着“爱”的本能贯穿着最基本的要求——不能伤害对方。于是子锋也很消沉:他让征哥哥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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