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忍不住接道:“主子,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微微停顿半刻后,萧天铭声音微沉,“齐风,你去查一下这个叫甄璎儿的女子,她到沈府之前与京都的人可有什么联系?”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香囊,目光深沉悠长,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棱映射在他俊朗如玉的面颊上,疏朗的光线下,眼睛发出曜石般淡淡的光泽,但那眸底流淌的深意却让人看不真切。齐风面色一怔,连忙拱手答道:“是!”旧时情愫>>在回竹意园的这一路上,一众丫鬟嬷嬷纷纷侧目向璎珞这边望去,看来今日之事,又在沈府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苏姨娘听到管家来到春华院禀报,心中也是一惊,边吩咐管家赶紧请大夫过来,边匆匆赶往竹意园对璎珞好生询问安抚了一番。正当苏姨娘满面关切的坐在璎珞床边,拉着她的手柔声询问时,绿茵领着一个灰白胡子背着药箱的老大夫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上次那个来给水姨娘看诊的杨大夫。杨大夫给苏姨娘拱了拱手,一眼便注意到了她旁边那个容颜清丽的美丽女子,只看她的衣袖早已划破,上面血迹斑斑,一束青丝洒落,额角隐隐微汗,看着倒让人颇为不忍。待上前问清来龙去脉后,杨大夫仔细看了过去,然后轻轻将璎珞手臂上那条临时包扎的绢帕一圈圈解开,待揭到最下面一层时,发现伤口周边的血肉与布条已经粘在了一起,杨大夫轻声吩咐道:“小姐且忍住,待会可能会有稍许疼痛。”璎珞闻言,面上只是淡淡的一笑:“大夫,你且放手治疗吧。”杨大夫嗯了一声,虽然手上的动作极为轻柔,但最后撕下来的瞬间还是带出几丝血肉。尽管血已经止住,但是没有了遮挡,暴露人前的伤口看着极是狰狞可怖,就连旁边看着的苏姨娘也不忍的别过了头,而璎珞却只是眉头轻微蹙起,愣是没有发出一丝痛吟之声。杨大夫微微惊讶,这个小姑娘看着娇滴滴的,柔柔弱弱的样子跟一般大家千金并没什么两样,但面对此情此景却如此泰然自若,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惊慌失措,倒是十分难得。杨大夫正低头细细清理着伤口,常年浸在药材里的人,鼻子极是敏感。他轻轻嗅了一嗅,便闻到此时在一片血腥味之中隐隐夹杂着一股特殊的药粉味,眸中一丝疑惑闪过,不禁的问道:“小姐可曾上过止血的药物了?”璎珞抬起头,带着淡淡的微笑道:“不错。”旁边的翘儿闻言,立马从袖中掏出那个小巧的玉瓷瓶递给杨大夫说道:“呐,就是这个药。这是那害我家姑娘受伤的人交给我的,大夫您看一下,这个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翘儿一脸谨慎,紧紧的盯着正在闻药的杨大夫。杨大夫接过小瓷瓶,将瓶盖打开,仔细闻了一闻,顿时,眉头一展,竟是哈哈笑了起来。只见杨大夫边捋着胡子便点头叹道:“对对,就是这个!小姐此番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这瓶凝血散可不是一般的止血药,止血散痛自不在话下,重要的是还能生肌祛疤,看着像是宫里贵人才能用的稀罕物。”听到杨大夫这么说,翘儿一直揪着的心才算放轻松了一些,但是心中不禁腹诽起来,“这老大夫到底见没见过世面,不就小小一瓶止血药嘛,被他说得好像天上有地上无似的。”杨大夫换了一副严肃的口气,接着嘱咐道:“虽然药是好药,不过这伤口结痂之前是万不能碰水的。如今天气已转凉,这药布一天换一次即可。”旁边的苏姨娘敛了刚才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诧之色,追问道:“杨大夫,可还需要配什么伤药吗?”“不必,小姐的伤是皮外伤,近日的饮食清淡点就好。至于涂抹的药,小姐手中的这一小瓶比我药铺里所有的药材加起来还要灵验,老夫也就无须再给小姐另开其他了。”杨大夫捋着一把灰白的小胡子慢悠悠的说道,“这样的话,老夫就先回去了,小姐放心,好生休养,不过几日便可痊愈了。”璎珞唇边露出笑意,慢慢地道:“如此,有劳杨大夫了。”然后冲门口的绿茵说道:“绿茵,替我送一下杨大夫吧。”待杨大夫走后,苏姨娘又陪着璎珞细心交代了些要注意的事项,便和宝笙回了春华院。是夜,夜色沉寂。窗外月朗星稀,倒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苏姨娘安排的很贴心,吩咐人多加了好几床精致软和的被褥,躺在床上犹如陷入云朵一般软绵绵的,被褥里甚至还能够闻见太阳的味道。璎珞望着窗外倾入的皎洁月光,眼底不知不觉中暗潮汹涌。今天这一天,可谓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该见的人如约见到,惊的是这意外付出的小小代价。璎珞抬手摸了摸右臂已妥善包扎好的伤口,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祸福相倚,这伤来的倒是恰当好处。这个夜里,璎珞睡的很香,除了不能随意翻动身子之外。与睡的正香甜的璎珞不同,这边的萧天铭则是辗转反侧,无法成眠。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一个女孩或笑容灿烂或娇嗔满面的美丽面影,转眼间,女孩却又满脸泪痕,如泣如诉。萧天铭不禁心生烦闷,索性起身披着袍子,长身而立,站在窗边遥望起窗外的月光。他拿起书桌上那个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小巧香囊,眸光深深,过去一对小儿女的诸多往事,像海浪扑打上心头,让他的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柔情。他如何能忘记这“素冠荷鼎”,这可是他曾经最爱的兰花,普天之下也只有区区几株而已。还记得那一年,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搜罗来一株,每天小心翼翼的亲自打理施肥,从不假手于人。但是,恰逢自己的养母上官德妃生辰,德妃貌似无意的向他提起这花,似是十分稀罕。他犹疑了很久,最后只能忍痛将它当作生辰贺礼献了出去。可是,转眼间,德妃却将此花交由自己只有五岁的亲生儿子十二皇子随意拨弄玩耍,不到两天,一株稀世珍品便被毁的干干净净。他细心呵护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却犹如草芥弃若敝履,因此他伤心愤懑了很久,可是那时候的他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因为作为一个出身卑微又不受宠的皇子,他没有资格拥有那样的绝世珍品,更没有资格去愤怒、埋怨!但是那时,却唯独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看懂了他眸子里郁结的痛苦,某一天,神秘兮兮的将一个自己绣的歪歪扭扭的荷包塞到他的手里,眸中清亮,笑语嫣然,望着他道:“有了阿璎的‘素冠荷鼎’,三殿下就不许不开心了!”从那时起,他便明白一个道理,弱者是没有资格来祈求公平的,注定只能被轻视被践踏被踩在脚下!想要被人仰视被人尊崇被人惧怕,只有一条路——获得权力!有了权力,他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所以,不论将来会付出多少代价,他都将再所不惜!萧天铭清瘦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香囊上面凸起的兰花绣样,眼中一痛,阿璎,今生是我欠了你……太傅夫人>>接下来的这两天,璎珞每天在竹意园安静的养伤,没事逗逗雪球,日子倒也过得悠闲。苏姨娘和沈璇倒是每天寻了空子便来探望一下她的伤势顺便陪她说说话,但是话里话外,却总是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璎珞也不点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这一天,璎珞正在园中花架下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一脸笑盈盈的绿茵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半大不小的紫檀木盒,走到在她面前轻声道:“姑娘,门房的妈妈来报,说是有人特意给姑娘送来了这个。”旁边的翘儿走过去将紫檀盒子接了过来,璎珞抬手轻轻将这锦盒打了开来,只见这盒子里除了几瓶大小不一的药瓶,最下端却是那个已染了血迹的紫缎香囊。璎珞神色平静,唇边带着淡淡笑意,问道:“那送东西的人呢?”绿茵忙垂下了张望的眸子,敛了慌乱道:“妈妈说那人放下了东西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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