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若不易,生又何尝不是艰辛。看惯春风秋月之人,往往模糊了季节更替,昼夜轮转,仿若万物染上金黄只是须臾可成,唯有携着沉重过往的人,才能懂这一路来的艰辛。兰因絮果怎能强求,如若心总有孤单的一席之地,那么失去也不会如此苦涩了;便如这悲伤,就是那么一抹厚厚的颜色,唯有时间让它慢慢淡下去,却不可消去。
江渡口
时光荏苒,总是夏流到秋,冬流到春。
江南的早春,杂花盛开,遍地芳菲。
栖霞镇上,茶馆里,酒肆中,伙计早早地开了窗打扫,待天微亮,便打开大门迎客。街上的店铺也陆续开门,还有一些乡下的老农,提着温温的鸡蛋,或是嫩生生的白菜,青油油的卷心菜,挨着店铺询问。当然,还有那些乞丐,昨夜又不知睡在了哪一间破庙,或是草堆里,揉着惺忪的双眼,嘴里不住打着哈欠,吐出一团团白雾。
茶楼里一如既往地热闹。大早上,被凝夜沾湿的身子还沉沉的无法轻盈,谁都不愿多说些什么,偏偏就有人,有使不完的精力。
人越老了,好像越知道自己时日有限,总是不愿意多睡。
“我这要是骗你的话,祖宗的姓都倒着写!”
“王倒着写不还是王吗!”
突然,楼梯处咯噔咯噔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声响,接着一个丰乳肥臀的女人香汗淋漓地喘着粗气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楼梯口的几人正笑得起兴,一见那女人就像吞了蝗虫一样鸦雀无声。大宋的女人已不是三国魏晋时的女人那般唯唯诺诺,从不抛头露面,但也不似大唐的女人那么大摇大摆地上街闲逛,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是大家闺秀,对于乡野的女子,她们平常若想像爷们儿一样喝个小酒也未尝不可。
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像利剑一样扫向四周,所到之处人们的表情无不像被利剑刺伤一样古里古怪的,狰狞的狰狞,尴尬的尴尬。只有窗边打骨牌的还兴趣盎然,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这让推杯换盏戛然而止的事态,“哎,这牌真是,生得好可惜没死得好!”
身边那看牌的也愤愤地说,“谁叫你小子边撒尿又想边擤鼻涕的,两头都想顾,结果没一头落着了好!”旁边的人接着打趣,“我看啊,下次把你儿子带过来。”
“为什么?”
“他儿子叫马三银,‘马上赢’啊!”
“哈哈哈哈!”
那人也不还口,只是脸上微微异样,只突然只手勒紧裤襟,“我尿来!”
说着躬身就要往茅厕跑,那看牌的一把扯住他,重重给了他一木鱼脑袋,“撒泡尿来输一吊,这是牌忌!怪不得你霉不醒呢!”
那人夹着肱股,急得在原地打圈圈,“人有三急,我去轻松轻松就来!”
看牌人无奈,也不能让他尿裤子,只见那人一阵烟似的冲了去,半路却杀出了个程咬金,“马二山,你不是说干活儿累了腰痛,上街买药了啊?”
说着又故意往他腰上一拧,“你这腰还痛不痛啊,啊?”马二山心里一阵心急火燎地,也没好气地说,“我、我脑壳痛、屁股痛、坐上牌桌就不痛!”说完马上往楼下跑茅房去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同桌一起打牌的苟不悔戏谑道,“这要是我家婆娘,早休了!”说到这苟不悔的婆娘,怕他怕得要死,天天把饭给他送到牌桌上,有一次他三天三夜没下桌,那女人还娇滴滴地说,“你要赌钱,也要记得吃饭嘛!这么不疼惜自己的身体。”苟不悔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她就乖乖地默不作声了。
可这话芙蓉就听不下去了,“哟!在别人面前卖弄威风,其实私下回到家谁说了算,别人又怎生知道。再说了,我家马二山可不像你,有个有钱的干爹。”
苟不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见马二山回来了,咬牙切齿道,“马二山,你这是把她惯成了个什么德行,要是我,打都要打到闭嘴。”
马二山急着赶回来打牌,裤腰带都是边上楼边系的,听苟不悔这么一说,也不乐意了,“你蝙蝠身上插鸡毛,算什么鸟?你的婆娘你说了算,可我家媳妇儿什么德行你可管不着。”
“你、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出怪事了,出怪事了!”
这时楼梯口嘟嘟嘟嘟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上来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他径直走到窗边,端起茶水就往肚坛子里咕噜咕噜地倒,喝完一杯又斟上,接连喝了十多杯。见大伙儿的目光齐刷刷地拍在他脸上,他才恍然大悟似的,“出怪事了!”
“什么怪事?”
镇南是不是有一株半死的黄槲树?”大伙儿像杵豆坑一样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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