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忽传来一阵铁链拖拽的叮咣声,其间夹杂着禽类振翅的扑棱响,听声音,就知道是头猛禽。
燕国公闻声抬高了竹帘。
横梁上栖着只游隼,体型比鹰要大上一圈,被覆褐毛,胸前一撮蓝灰。双目含锋,睥睨间有股藏不住的悍气,一看就非打小圈养的笼兽。
见人靠近,它两翅扑打得更凶,唳叫声不断,身体竭力向上挣,被铁链拴缚的鸟爪生生磨出了血痕。
燕国公夹起一块带血的生肉,递到鸟喙边,那隼看也不看一眼,精眸中闪动的净是对冲破束缚的渴望。
燕国公叹声,放下肉:“我知道你不甘心,可又有什么办法?外头一片风平浪静,你飞得越高,越是碍了人眼。我囚你在此,也是为了你好。”
那隼仿佛听懂似的,动作渐渐和缓下来。燕国公又是一叹,把肉放到面前的陶瓷碗里,趁隼俯颈啄食的当,屈指一下一下梳刮起它不复光彩的羽毛。
“这二十年,累你跟我受苦了……”
隼是燕国公一手驯养的猎物,跟着他身经百战。
最初捡到它时,他还只是一只先天不足被隼群撇在半道的小雏。曹鹧尤怜它弱小,成日以新鲜鹿肉饲之,待其长大些,更从不拘束它的野性,行猎、打仗,做什么都带在身边。
天长日久,当年奄奄一息瘦得就剩把骨头的游隼,成了北蛮人口中“来自长生天的凶兽”。它于千军万马中啄瞎过敌方主帅的眼睛,也曾将鞑子视若命根的战马撕掉全副颈后皮肉,可如今却只能被四根腕口粗的铁链牢牢禁锢在生了锈的横梁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咸德四十七年,那场惨绝人寰的大胜之后。
隼猎食剥啄有声,显得屋里安静。燕国公拨开珠帘,在青石砖地上踱行几步,顿住,足尖轻点地面。
数息之后,看似平整的墙面霍然出现一道暗门。在沉重的轰隆声里,墙体向两侧分开,直到匀出可堪一人过身的间隙才停下。
墙后竟尔藏着一间偌大佛堂,四壁仙佛环立,阶下木鱼声迟。居中一面墙尤为醒目,入眼满满当当,皆是灵位与灵牌,僧侣盘坐于前,正自埋首诵经,琅琅嗡吟声不绝于耳。
“公爷。”一个看来稍年长的僧人双手合十道。
燕国公:“这是第几遍了?”
年长僧人:“已是第一百零五遍。”
燕国公颔首:“再有三遍,他便可往生极乐了。”
僧人低眉,模样看来甚是慈和,“公爷善心。”
燕国公亲自举香,烟篆迅即聚合,又徐徐化开,“阮氏狗儿之位”遂浮现在人眼前。
“阮狗儿”是阮平从良前的名字,名贱,命更贱。后来跟着陆崛殊在十二都司混了个一官半职,才由老阁主做主,替他改了名字。
他自己倒是不甚在意这些,反而对这个象征了草莽生涯的贱名颇多怀念。
燕国公不禁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从恶
“齐耕秋,你身为和谈主使,竟胆敢窝藏朝廷逃犯,可知该当何罪!”
时间回转到咸德四十七年秋,燕国公死战喜烽口力退漠北骑兵,终于劝得圣心转圜恕了曹家满门死罪。可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同袍兄弟,还有膝下唯一的儿子。
曹鹧尤一夜间苍老了许多,赦免的诏书没能抹去他眼眉间的惫态。然在客驿见到当朝翰林院大学士,奉旨出关与漠北和谈的齐耕秋后,曹鹧尤还是出离的惊怒了。
“燕国公喊得再大些,最好将外间使团的官员都惊动来,发现了这条漏网之鱼,更知道是下官趁乱庇护了他。公爷的勋劳簿上就能再添一笔,换回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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