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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崛殊畅快得只想笑,但他却笑不出来。前胸后背的伤口接连爆裂开,浸透大半蓑衣,随着血涌一道流逝的,还有他早已如强弩之末的内息。
陆崛殊的真气快要耗竭了,他在油尽灯枯的最后一刻,奋力振袖,青龙白虎两空相顿时融为一体,“呼”地直冲床子弩背后而去。
“阿鲁台!滚回你的漠北去,再过二十年,这里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百斤战车侧陷沦落的同时,重箭削风,也一径贯穿了陆崛殊的身体。他豪放的笑声断绝在他的喉咙胸腔,天地间只剩凄风呼啸,他身向后仰,却并未立马跌落。
罡气的耀芒膨胀到了极点,砰然爆裂。霸刀已摧,化作萤烛之光,洒缀在脏雪污泥上,恰如乾坤浩渺一炬,烛照四方。
几百米外,池沼边缘,陆依山猛地勒马,一声长嘶彻响山野。
“师父——!!!”
剑出
风雪乱人眼,很快地,陆依山就分辨不出他来时的路。
飞雪,山石,林木,这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景和物,此刻都从他的视野中虚化,变得光怪异常。
陆依山的五感六觉也仿佛在逐渐消失,风饕雪虐他听不到,流血漂橹他看不见,视线所及,只有那具不复血气和强壮的身躯,以一种不甚体面的姿态,垂悬在高高的断崖之上。
那是,师父?
陆依山茫然。
这跟他记忆里的师父大相径庭,更加和他们初遇时的模样相去甚远。
陆依山清楚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陆崛殊,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
他匍匐在小师叔背上,千里奔逃,三日未歇。
到了第四日清晨,大雪依旧不肯罢休地漫天泼下。狂风把丹飞鹤为他准备的蓑衣扯烂,冻僵的皮肤和濒临坏死的伤口一般颜色,恰如他早已分不清什么是冷,什么是痛。血和泪皆已流干,洇透小师叔背上深色的布料,再投映回他干涸的眸,化作与风雪长夜一样无止尽的漆黑。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小师叔的呼喊从他的世界渐渐淡去,他蹒跚走向长夜的另一头——
母亲在槐树下理着丝线,小玉儿甜糯的嗓音叫着哥哥。父亲剑舞惊鸿,搅动落英缤纷,如梦似幻。
他浑噩着,又哭又笑,直到一只大掌覆上他的额头,汩汩暖流游走遍七经八络,他才如醍醐灌顶般刹那清醒。
“这孩子往后便跟随我姓陆,是我陆崛殊的儿子。只要有我在,谁都莫想伤他一分一毫。”
听闻有了新名姓的“陆依山”挣扎着抬起头,透过血泪模糊的眼,他看到了一个比雁行山还要巍峨的高大身形。
那时候的师父,腰挺背直,须眉全无掺白,眼风横扫,便是威慑八方的彪炳气象。
同面前这个苍鬓如雪,一口乱糟糟的胡须被鲜血浸染的颓唐尸身,简直判若两人。
“督主,快要大雪封山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梁将催促说。
陆依山迟缓地看了眼崖壁上的陆崛殊,问:“那师父呢,便不管了吗?”
梁将强忍着泪意劝:“老阁主义薄云天,我等兄弟若有命回,必定一日三香四时飨祭,让他青史留名。可眼下……那重箭以精铁打造,断崖附近又无倚仗,想要带回老阁主的遗身,只怕非一时之功。若为此耽搁下去,几千将士的性命怕是就要堪忧了啊。”
疾雪扑打在眼梢,沾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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