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声,响过了吧。”皇帝对镜正着衣冠,眉头微微蹙起。鼓声响过,即闭坊门。“今儿出了什么事了?”“回圣人……”陈辅国吞吞吐吐。“说。”其实能改变暮鼓的大事也不过那么几件,皇帝嗓音发冷。他心中有了个极不好的揣测,只是没有得到确认始终不踏实。“太上皇——”陈辅国觑着皇帝古井无波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因病。”“……驾崩了。”“哦。”皇帝觉得他该欢喜的,然而他没有。事实上,他无悲无喜。连天是灰蓝,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寻常天气。“开宫门,”皇帝淡淡地说,“朕去南内,送太上皇。”南内落叶满阶。太上皇潜邸,皇帝幼时故居。中庭里,原本绿树成荫,花团锦簇,西南角有一架秋千,是母亲的最爱。皇帝半眯着眼打量去,如今这儿光秃秃地一片,秋千拆了,伐木剩下的树桩子似一道道扭曲丑陋的疤痕。穿过那个角门,是太上皇的书斋。皇帝小时候顽劣打碎了太上皇心爱的端砚,躲在树下的草丛里躲着抽泣。暮色四合,一切将淹没在黑暗之中,皇帝恐惧不可自抑。直到太上皇把他从草丛里报出来,父亲的怀抱何其宽广?叫人无比信赖。父亲的怀抱何其温暖?驱散了寒冷和黑暗。皇帝伏在他胸前,忽然不可自抑地大哭。“大家。”皇后拉了拉他的手,皇帝回过神继续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太上皇在位时,大周盛世空前,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太上皇在位时,大周山河破碎,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皇帝推开门,太上皇正静静地躺在榻上,整个人像个缩了水的虾,蜷在一角。——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似是披了皮的骷髅。皇帝有着片刻的茫然。那个英明伟岸的君主、昏庸佝偻的老人,对儿子慈爱的父亲、对太子万般苛刻的皇帝,在他脑海里,刹那间潮水一般向他奔涌而来。皇帝不是太上皇的嫡子,也不是太上皇最爱的儿子。那天,他站在那册封的高台上,高处不胜寒。太上皇轻轻帮他扶正冠冕,这让皇帝愈发拘谨:——“如今,你是太子了。”太上皇丢开了手,冠冕很重,重量终于全然落在了皇帝的头上。太上皇。父皇。阿耶。顶在皇帝头上半辈子的天,没了。笼罩了他半辈子的阴云,散了。太上皇的时代,已经结束。皇帝的时代,终于到来。“哈哈哈哈。”皇帝轻声地在笑。风吹进他的胸腔,颤抖着、簌簌地呜咽。他喉头一热,忽觉口中腥、咸。“圣人——”“大家——”是谁在惶急地喊?隐瞒“齐繁之还没回信么?”许如是百无聊赖地翻阅着大周的史册。大周自建国起,这皇位交接便不太平,开国便有什么弑兄杀弟,其后儿子拉父亲下马,母亲废掉儿子皇位更屡见不鲜,政变比旁的朝代更为频繁,每回都是一场血雨腥风。这开国的风气不正,确实影响后世。婢子赔笑道:“毕竟没有八百里加急那般便捷。”她哪里知道都不经过驿站,哪能有八百里加急。只是齐行简又不是在陇西,他本身就在往长安赶,按说这么些日子,别说信,快得话,人都该到了。他既答应回京,来的路上又想拖延什么但这些哪是个小婢女能知道的,去问方丈,方丈又是推三阻四,没趣得很。许如是不再问,合上书,转而道:“今日钟声遍长安,可是谁出事了?”婢子面露迟疑:“如今宵禁时分,外边不许行人走动,要知道消息,得明日了。”许如是点点头:“倒是这个理。——收拾东西,明日回宫。”婢子吃了一惊:“您不等了?”“等什么?”许如是嗤了声,“如今这架势,怕不是圣人便是太上皇出事了,等他表态,黄花菜都该凉了。”况且她身为晚辈,必然得回去,否则落下个不孝的声名,吃不了兜着走。婢子“喏”了声,出了门使唤人去收拾物什。不多时,方丈竟便匆匆赶过来求见。许如是丢开手里的书,淡淡道:“酉时末了,也不便叫方丈进屋来,有什么事儿就在外头说吧。”方丈不敢争辩,只道“不敢”,心中也知道许如是这是表明并不想私下深谈,显然腻烦了他的敷衍,心中发急,又问许如是:“娘子走得甚急,可是敝观招待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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