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年下,人们忙着赶年集,办年货,蒸好面馍,炸油条……到处喜气洋洋!
过了腊月二十五,人们开始割肉了。这是办年货的一大头!年肥不肥,就看肉块大不大!
二十六这天小晌午,春光大门口来俩卖肉的。这其中有个人是春光门里的一个叔,拉辆架子车,车上放两扇子他自养的猪杀的肉、一杆秤、一个破花书包。另一个人是杀猪匠——程庄人叫刀把式——掂把刀。他是村里唯一会杀猪的人,被谁请去杀猪,也不要工钱,只是在晌午吃一嘴,临走得盒烟。当下,二人把一扇子猪肉挂在春光大门旁的一棵树上。叔便仰头转着吆喝道:“谁割肉!”
众乡邻听到吆喝声,都出来了。先来的买走了抢手的脖头肉;后来的围着肉扇子,琢磨着自己要哪个部位的肉!叔微笑着给大家散着烟。瞅好部位的人让刀把式割那部位的肉;叔称着肉。有的给现钱,有的让记账。叔把钱装进书包里,又从里面拿出来本和笔,记上账!一条狗猛不防跑到肉扇子下,舔起肉末,赶快跑了!
此时,春光在院里徘徊。腊月十五,岳父送来两袋麦。年好过,月难熬。两口子在年下只蒸一箅好面馍,一是为了敬神用,二是为了让妮过年吃,三是为了待客。春光把年货简单办齐了,就差割肉了。他知道,雪梅从娘家拿回来的那不多钱,到这时已花得没剩多少了,若再割肉,就把钱花光了。花光了过了年上哪去弄钱呀?可他想:过年哩,不割点肉会中吗?但他又想:咋不中呀?吃大年初一饭时谁也不会来串门,也不知你吃没吃肉。他又想:你两口子过年不吃肉中,你若不让俩妮过年吃顿肉,不愧疚吗?那咋办?他忽然想起了赊账,但又一想:你穷得跟啥样,叔怕你,会赊给你账吗?他又想:叔是自己门里的人,说不定会赊给自己的!但他很快又“哼”一声,想:那是你猜想的!叔万一不愿意赊,自己又张嘴嘞,这岂不是两难堪吗?
春光突然头一蒙,想:管他咋着!只管用剩下的钱割点肉!过了年,没有钱再想办法!于是,他便去到堂屋,给正在扫条几的雪梅说了要割肉、要她拿钱的话。雪梅迟疑一下,便进了套间,从柜夹屉里拿出来点钱,给了他!
春光拿着钱,去到大门外,站在空地方,故意把钱露着头,让叔知道他割肉不赊账。人们看看他手里的钱,在心里说:“有钱啦!”他看着叔,说:“给我割三斤肉!”说罢,把手里的钱伸过去。
叔接过钱,数了数,便朝刀把式喊:“割三斤肉!”
刀把式歪着头,从上往下看着刀口旁的一绺肉,用手往下比划着三斤肉应该割多宽,然后割下来一条肉!
叔称后喊:“二斤八两!”
按照惯例,刀把式是只割多,不割少的!春光知人家怕自己没有钱、割多了、没钱给、才割少的。他苦笑笑,接过了肉。
叔把手里的钱装到书包里,看着春光,说:“我没零钱找你!你先把肉掂回家。等会儿,我卖到手里零钱了,再找给你钱!”春光答应了。
春光掂着肉回到家,雪梅,俩妮在堂屋看见了,都出来了,迎上前,看着肉,笑眯眯的。一个妮又回到堂屋当门,从隔墙箔上的麻窝子里抽出来一批麻,小跑到院里,劈开麻批,一颠一道。俩妮各搓一头,搓了根细麻绳。雪梅到堂屋,拿过来把剪刀,在肉上钻个眼,俩妮把细绳穿过眼。一家人进了灶房。春光站在岳父给他送来的高凳子上,把细绳搭在横在梁和山墙间的一根木头上,系上两个绳头。一家人笑眯眯的看着挂的肉。雪梅指着它,说要用哪一截剁饺子馅、要用哪一截做刀头,要用哪一截在大年初一中午炖粉条白菜吃。
这时候,叔走过来,佝偻着腰,用一只手拿块骨头,用另一只手攥着钱。春光一家人看着他,不知他来干啥。叔走进灶房,把骨头放在锅台上,看着春光,说:“这是卖肉时剔出来的腿骨。给谁都不要,我一会儿卖肉得挪地方,掂块骨头不方便,扔了可惜,想着离你家近,就把它给你掂来嘞!骨头上还有点肉,过年哩,你把它煮煮,让俩妮啃啃,解解馋!”说着,把手里的钱也放在锅台上,说:“卖半天肉,也没卖到手里零钱。我还把你的钱给你吧!过罢年,我啥时候有零钱了,拿着零钱,给你来算账!”说罢,转身走了。
春光想:猪腿骨并不是没有人要,而是抓破手皮也抢不到手的;卖肉的都是把零钱准备得足足的,根本不会没零钱找。叔之所以这样做,一是知道自己穷,买肉少,才不把腿骨给别人、而给自己,让自己煮煮它,吃上面的肉、而过年的!二是叔知自己没有钱,才谎说没有零钱找,暂时不要自己钱的。叔这样做,既照顾了自己,又不伤自己的自尊心。多么善良的叔啊!
春光这样想着,走出灶房门,站院里,呆呆地看着叔!雪梅也知道叔的心,走过来,站在春光身边。两口子看着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叔,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春光只是说:“叔,您喝碗茶,再走吧!”叔说:“不啦,我还得挪地方卖肉呢!”说罢,出了院!
两口子又回到灶房。俩妮橛着嘴,说:“真是的!俺爷把别人不要的骨头给了咱!”春光给她俩解释一番。俩妮听后,苦涩的笑笑。一个妮从大兜里掏出来一支烟,跑出去,把烟给了春光叔!叔笑着说:“你看这妮!”便接了烟。
到了二十七这天,人们把大的年货都备齐了,便去集上买点菠菜、芫荽、炮之类的东西。春光和雪梅也去了
百史集的年集和“小满会”一样热闹:一街两行摆着货摊。有的把货物摆在地上,有的摆在架板上。卖鞭炮的,吹嘘着他的鞭炮有多么响;卖对联的,慌着给人们揭对联;卖菜擦子的,边擦着萝卜边呱嗒着嘴子夸他的擦子有多么好,编的词胜过文学家;卖锅拍箅子的显然觉得自己的货物今天过时了,他们今天赶年集只是来看热闹的,所以或坐、或站着,只是干瞪眼……赶集的人挤满了街,人们走着,只得把买的东西顶在头上!
春光两口子图热闹,转完四个街,想买点芫荽,便又去到了买菜的街上。二人忽见一群人围着一架子车蒜苗,又见你掂一捆、他掂一捆……一会儿就把一车蒜苗买光了。春光两口子觉得奇怪:恁冷的天,咋会有这么鲜活的蒜苗呢?二人便走到那人身边,问他是咋种的。那人说是用塑料大棚种的!春光问:“搭个那棚需要多少钱?”那人说得上千元。春光咂下嘴,说:“谁有恁些钱搭它呀?”那人说露地也可以种。春光说:“咱这的蒜种会在年下长成苗卖吗?”那人说他种的是川蒜,并说种露地川蒜老早就可以卖蒜苗,还说到时候城关会有很多外地人来收购、好卖得很、价钱也高!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拉一架子车葱过来了,在卖蒜苗摊位前停了车,给卖蒜者一支烟,便占了卖蒜苗者的摊位。那人把葱车拉到摊位上。不一时,一车葱又卖完了。春光想:这车葱最少五百斤,每斤一块五毛钱,一车葱就卖七百多元钱,两车、三车、五车……若还卖蒜苗!乖乖,这不就发财了吗?
春光动心了,想:自己没本钱做生意了,但有土地,有力气,若种几年蒜、葱,碰到好运气,不就可以翻身了吗?于是,他起劲了,对雪梅说:“咱种蒜、葱!”雪梅也起劲了,说:“种!”春光一挺腰,说:“咱明年就下手!”
二人像穷光蛋突然发现了大金矿般地兴奋了,买了芫荽,说笑着,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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