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阿黑着脸说:“敬什么茶,本来就不该折腾这劳什子的事,咱们头也磕完了能走了。”他露出一副要带珍珍马上就走的架势,此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小七爷,这茶没敬完,你准备上哪去?”说话的正是那佟三格格。阿灵阿指着地上的碎瓷片说:“我媳妇的茶已经敬完了,是你们不要砸在地上的,我看也没必要再敬了。”佟三格格瞥了那一地的碎片一眼,满不在乎地说:“国公爷不是有意的,你媳妇也没伤着,小七爷,您也不是这般没有肚量的人吧。”阿灵阿心里呵呵冷笑了几声。他很想说,对,事关他老婆他就是小鸡肚肠。只可惜他还来不及张口,十五格格抢先说:“小七,我刚在旁也都瞧见了,你三哥确实不是故意的,既然今儿大家伙都站在了祖宗牌位跟前,过去的成见就都暂且放一放,咱们把该行的礼都行完吧。”十五格格转头又问法喀:“小公爷,你且说一句,刚才的事你可是故意的?若不是就冲七福晋赔个不是吧。”都是一个屋檐下一起长大的亲兄弟,相处了十几年,法喀是个什么脾气性子屋子里其他人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从小就是被舒舒觉罗氏娇惯着长大的,哪里会赔不是?就是在皇上跟前,他也是宁肯直着脖子站着被砍头也不会服软的人。几个弟弟们看好戏的眼神顿时就飞到了法喀身上。佟三格格的嘴角边更是噙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法喀僵着脸道:“弟妹,对不住。”他这短短五个字说起来活像要了他的命似的,但到底是说出来了。一屋子的人惊讶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只有一个人,不置一语地把这一切瞧在眼里,默默地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十五格格切不管法喀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只要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小七,你也听见了,咱们把这敬茶礼行完吧。”她转头眉头依然皱成山峰,一脸不满地对法喀身边的福晋赫舍里氏说:“公夫人,命人再沏茶来吧。”公夫人赫舍里氏此时方才像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招呼仆人来把地上的碎瓷片给扫了,又让她们重新沏茶。忙乱之中几个奴仆手脚慢了,赫舍里氏不高兴地在一屋子人跟前还骂了几句。十五格格见状眉心一皱,暗暗摇头。索尼这样一个八面玲珑又禅修善舞的人精,怎么家里的姑娘就这等水平?俗话说长嫂如母,若赫舍里氏聪明些,从旁劝慰法喀和舒舒觉罗氏几句,那前院后院也不会势同水火到今天这个地步,族里那些人又何须请她来居中协调。舒舒觉罗氏也是,这样的媳妇她也不好好教一教,幸好这都是自家人,要是在外人跟前且不丢脸?她转念一想,顿时就想明白了。这舒舒觉罗氏原来是国公府的侧福晋,从前国公府的事都是遏必隆前头两位出身宗室的福晋在打理,尤其是颖亲王萨哈廉长女县主娘娘,嫁给遏必隆的时候已经是二婚,为人成熟稳重,执掌国公府中馈的时候人人夸赞,把舒舒觉罗氏治得更是服服帖帖的,她自己没有孩子,舒舒觉罗氏因为肚子争气彼时甚是得宠,在她跟前却也只能是夹着尾巴做人。佟佳氏冷眼旁观,神色中掩藏不住不屑。就她赫舍里氏这水平,还想当国公府的女主人、钮祜禄氏的当家主母?她们两姐妹,一个当上元后一个当上国公夫人,哪个都是德不配位,不过就是仗着她们死了的祖父索尼是宫里头那个老太太的心腹,才有了现今的地位。可索尼都凉了快二十年了,索家如今又成了那般不争气的德行。风水也该换一换了,是该轮到她们佟佳氏了。等茶重新沏上后,珍珍又敬了法喀一回,这次没再出岔子法喀顺利地把茶盅接了过去。赫舍里氏同珍珍没什么冤仇,法喀既然接了茶,她自然也不会为难她。他两完事了,接着就是颜珠夫妇了。颜珠倒是对珍珍十分客气,喝过茶还特意对珍珍说了一句:“多谢七弟妹。”比起法喀的倨傲无礼,颜珠的态度可能称上谦和有礼,而且他是这间屋子里头一个会对她说“谢”字的人,珍珍心里对颜珠有了个中肯的评价:此人虽然生在勋贵之家养了一身这时代贵族子弟的常见的臭毛病,但倒不是个坏人。敬完颜珠,接着就是咱们伟大的四嫂佟三格格了。当年她在慈宁宫花园对珍珍那句句的挑刺言犹在耳,尤其是那不欢迎包衣入门的话,她说的时候定没想到有今日吃珍珍茶的这天。珍珍抱着十足十的戒心,特意挑了一杯不怎么烫手的茶端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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