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玉娘没等多久,及至晚饭前,小七就兴冲冲上门来了,得意道:“可算被我打听清楚了。”
&esp;&esp;费了她好大功夫,连过夜都等不及就跑着来李家分享了。
&esp;&esp;“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福娘半卧在床上揉着眼睛,还有些没睡醒,在庙会那会她只记着自己被玉娘一推,捂着耳朵蹲在摊角,后来又被刘妈紧紧护住视野受限,全程迷迷糊糊的。
&esp;&esp;“嗐,我和你们说吧,这事儿闹得可大了,被拐的是温举人他们家的孙女,听说就只有她这一根独苗,那叫一个宝贝,请了县里四五个大夫过去瞧病呢,许大夫也过去了。”
&esp;&esp;“温举人气得抓住了拐子当场就把人给送县衙门去了,咱们县老爷亲自审问呢。”小七嘴里啧声称奇,“要不是这一出,谁知道他们家还能和知县老爷搭上关系,多少年没看见县老爷处置案情了。”
&esp;&esp;这话说得确实,清平县里这位知县夏老爷,实在是位闲人,从七年前来此之后就一直主张黄老思想,追求尊重自然、无为而治的理念,从来不爱操持县里事务,只好清谈学问,县里一应大小事务全都由县丞主薄典吏管理,以至于清平县人都快忘记这位青天大老爷长什么模样了。
&esp;&esp;这会拐子挟持女童之事,竟然能让他老人家亲自开堂审问,可见温举人家和县令的关系不浅。
&esp;&esp;不过嘛,县令老爷离玉娘这些平头百姓实在太远,玉娘到目前还没见过正儿八经有品级的官咧,只年末的时候巡检司派人过来收平安费时,见过两个办事的差力,连胥吏都算不上,勉强算是个衙门临时工。
&esp;&esp;“拐子?不是有人落水么?”在旁偷听的金盏疑惑道,刘妈和她说是有人落水呀?
&esp;&esp;“不许插话,先听我说完!”小七瞪了金盏一眼,继续道:“咱们出庙之后没多久,不是就听见有人喊落水了么,原来是那拐子故意喊的,趁着人多就把那个小丫头给掳走了。”
&esp;&esp;“那婆子还特意扒了衣裳装着石头丢到水里,倒像是真有孩子溺水了似的,把温举人家跟着出门的那两个婆子吓的呀,没看清就着急忙慌跳进河里去找。她自己倒装没事人一样夹着孩子往外头走。”
&esp;&esp;要不是被石头砸的叫出声来,引起大家伙的注意,说不准这孩子就真被这样拐走了。
&esp;&esp;“是谁丢的石头,还真是做了好事。”福娘感慨了一声,这可是救了那孩子一命,要不然被拐子拐了,或卖或养,一辈子与亲人分离不得团聚,多可怜。
&esp;&esp;“奇就奇在这!”,小七拍桌道:“抓着了拐子,那温家娘子是千恩万谢啊,想要找出救了自家孩子的恩人来,可哪想问了个遍都没人出来认呢。倒是有几个想要冒领,可一问他们是用什么砸的,愣是一个人都没说准。”
&esp;&esp;这么凭空出现又消失不见,实在是奇异。
&esp;&esp;“那玉皇庙的老道倒是出来说了,说温举人家素有阴德,是玉皇老爷派遣了身边天兵天将过去解救,温举人他们家还真信了,出了三两三的银子买香烛供奉玉皇。”
&esp;&esp;这话听得福娘金盏都有些愣神,难不成真有神鬼,照应灵验?
&esp;&esp;玉娘牙齿咬着腮帮子肉,努力不露馅,也跟着装出震撼的样子来,心里却在嘀咕,这道士还真会见缝插针,难怪做的好生意,一说起庙会都往玉皇庙里跑。
&esp;&esp;等着第二天五人相聚,经过一晚上查问,事情闹得就更离奇了,还有言之凿凿说看见了玉皇下旨给土地公,土地婆在地里抓住拐子脚,土地公用拐杖打的人。
&esp;&esp;也有和尚叫嚷,说不是玉皇,是一位路过的罗汉瞧见了此事,特意用金环打的。
&esp;&esp;传来传去,以至于李妈妈今日上香时,还特意买了四会产的柑桔,供奉给菩萨好保佑保佑自家,兴许来习惯了也能顺手丢个金环。
&esp;&esp;玉娘对李妈妈的实用性拜神精神真是叹为观止,也不知自家妈妈哪里来的自信,觉着菩萨会因为几个橘子就来串门。
&esp;&esp;倒是等其他人到了,谈起昨天的事才知道了砸人的确有留下东西,不是什么神佛使的神通。
&esp;&esp;银花的姐姐红花现就做着衙门里一位衙头的生意,从她那里知道的更加详细。
&esp;&esp;“我姐姐说了,县老爷一发签票,那拐子就吓得什么都招了。她原姓倪,是个外乡来的,之前在外县就拐过好几个孩子,卖了不少银钱,去年不知怎么招惹上了坐地虎刘二,这才逃到此处来,身边银钱不够使,听说咱们县三月三办庙会,才想重操旧业干这个狠毒营生。”
&esp;&esp;“却不想才出手就被抓了个正着,据她交代,除了自己一人外,还有个同伙,是温举人家跟出门的管家儿子,不过那小子腿脚快,见着婆子落网,他赶紧着回家收拾包袱就跑了,现在还没抓着,县老爷已经发了海捕文书,各处查找捉拿。”
&esp;&esp;“这人可真是可恨,竟然和外人串通了下手,天打五雷轰的,怎么不劈死他!”银花咬牙骂道,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拐子,当初她也是如此被拐来了此处,不知名姓没有亲眷,就像个孤魂野鬼。
&esp;&esp;只是她的命没有那温家小娘子命好,中途能被人救下来。
&esp;&esp;要不然,温家千宠万爱养出来的姑娘,被那拐子卖了,清水入了泥可不就一辈子都完了。
&esp;&esp;她们既为抓着了拐子高兴,也为那女娃娃逃过苦难高兴,花娘这行当的苦处太多,谁愿意好姑娘也落得此处。
&esp;&esp;玉娘也高兴,倒不是为温举人家给的赏银,常言道,救人一命,如七层浮屠,她这也算是救了人命。
&esp;&esp;好心情直到入睡都没改变。
&esp;&esp;福娘昨天睡了许久,今日精神头还好,便让玉娘先睡,自己拿了帕子清理起昨日外出时披袄上的灰尘来。
&esp;&esp;经过下午那一遭,人群挤来挤去肯定脏了,这衣服又不能过水,褪了颜色就不新了,因此只能用手帕或掸子拍打擦拭。
&esp;&esp;收拾的时候她顺带着玉娘的衣服也擦拭了遍,忙乎一阵才从衣架上收起准备叠着放进箱柜,移开大件衣服,底下只剩下了一个小青布荷包,福娘若有所思,看了床上一眼。
&esp;&esp;去庙会时,她记得玉娘明明多带了个红布荷包,里边石头还是自己也帮着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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