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滢滢不知,王嫔会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待到几时。只是,王嫔显然比不通水性的刘娘子要幸运许多,她在闺阁中就擅凫水。
饶是如此,王嫔将蟠龙玉佩从湖底捞出来时,那玉佩已跌成四分五裂。王嫔姿态狼狈,她发丝凌乱,崭新亮丽的衣裙沾染了淤泥,浑身水淋淋地从湖水中走出来的样子,丝毫美感都无。
侍女一看到王嫔,立即奉上斗篷手炉供她取暖。但在湖水中浸泡了数个时辰,王嫔还是因病而昏迷过去。她从病中醒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请来能工巧匠,将破碎的蟠龙玉佩以金箔镶嵌其外,制成金镶玉。
但金镶玉的玉佩制成,陆应淮却不愿意领王嫔的这一份情意。纵然王嫔身子未愈,强撑着病体试图“偶遇”圣人,也没有一次得偿所愿。
春桃唏嘘道:“看来,王嫔已经失宠了。”
元滢滢淡淡颔首,不甚在意,她只记得今日是女侍的家中人,可以往宫中送东西的日子。元滢滢轻抚着怀中的白兔,眸色清亮:“不知阿兄可否会来?”
春桃欲言又止,想着往宫中送物件之事,皆是由府中的小厮侍卫来做,元时白怎么会来。但她看元滢滢满脸期待,不忍出口驳了她的兴致,便道:“大娘子随我一同去宫门瞧瞧,便知道了。”
绵绵细雨刚停,宫里人还没来得及将地面的水洼打扫干净。元滢滢抱着白兔,专捡干净的地方走,她脚步轻盈,不一会儿便到了宫门。
送物件的人面生,元滢滢并不识得,但春桃却能叫出名讳。春桃接过包袱,只摸着轮廓分量,便知道里面塞了不少金银细软。
春桃抬眸,见元滢滢的发丝被风扬起,面容失落,刚想开口劝慰两句。
毕竟,来宫门口给女侍送物件的,都是家中的仆人。连备受宠爱的女侍,家里人都不会纡尊降贵地来到此处。
春桃唇瓣轻张,便听得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
“滢滢。”
元滢滢美眸轻抬,只见元时白身着雾灰色软缎长袍,玉冠束拢发丝,眉眼中带着轻薄的水气。
元滢滢顿时转忧为喜,一张芙蓉面上显露出笑意。
元时白开口问她:“可受欺负了?”
元滢滢摇首。
“那方才为何——”
元滢滢轻垂眼睫,颇有些难为情:“我以为,阿兄不会来了,不免觉得难过。阿兄,是我小孩子气了。”
过去,元滢滢被元家众人忽视,却从未有过这般难过委屈的心绪。因她已经习以为常,受到什么轻视都觉得理所应当。可元时白看重她,将她视为同胞妹妹珍视后,元滢滢便变得患得患失,一点点失落,便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元滢滢的眸中,快要氤氲出水光,她忧心元时白会烦她黏人,耍小孩子脾性。
但元时白只是道:“无妨。”
他其实是同小厮一起来的,只是女侍留在宫门的时辰有限。元时白并无多少话要嘱咐,便先让小厮交
过包袱,安排好其他事宜,他再现身。不曾想,却被元滢滢误会他没有来此地。
元时白声音放软:“你瞧着,比进宫之前清瘦了些。”
——可是宫中有人存心克扣吃食。
元滢滢道:“膳房送来的吃食都极好,只是这几日雨水不停,我食欲不佳,才瞧着瘦了些。不过,糯团可胖了许多,你瞧瞧。”
说着,元滢滢便轻轻抱起白兔,让元时白看。
元时白清冷的视线,在白兔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瞧见了元滢滢纤细的手腕处,挂着两个玉镯子。
女子若是不开怀,是不会同时戴两个玉镯子,叮铃叮铃的惹人心烦。只有心情尚好,才会喜欢听玉镯摇晃,发出的清脆响声。
元时白如此想着,便伸出手摸着白兔的绒毛,指腹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微冷的玉镯,和元滢滢柔腻的肌肤。
“天冷了,早些回去罢。”
既如愿见了元时白,元滢滢心中欢喜,闻言便温顺称好,带着春桃缓缓离开。
元时白负手而立,瞧着宫门被合拢,视线中最后一抹宝蓝色身影,消失不见。
“大爷,该回去了。”
元时白说了声好,慢慢收回视线。
行至半路,元滢滢暗道后悔,忘记询问元时白近日功课如何,可有什么烦心事。
春桃宽慰她道:“大爷向来出类拔萃,便是有什么烦心事,在他面前也会迎刃而解的。”
元滢滢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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