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晋侯爷以来,虽然备受宠爱,可为了一个名分就等了整整十年!乱世飘萍,我一个女人没有半点依靠可傍身,一切都靠侯爷可怜施舍。世道不公,硬要把人分出三六九等,分出嫡庶来!我只不过沾了个妾室的名分,就处处受人白眼,没人瞧得起,公公婆婆也不待见!这是个什么世道?妾室要服侍元配,哪怕被打骂发卖都不能反抗!如果能做正室,谁愿意自甘下贱?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还有我的女儿……」提起江采茗,宋依颜涌满了泪,拢了拢残破的衣衫,痛楚的缩作一团,「那时我是个妾身未明的外室,没得到公婆认可接纳,我的女儿刚刚生下来时,就只有个名字,连她父亲的姓都不敢冠上。她犯了什么错?她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她也一样是侯爷的孩子,应该和嫡女拥有一样的权利!可是自小到大,任谁提起她,都排在江采衣之后,被她用嫡长女身份压的死死的!江采衣压制了茗儿一辈子,居然连进宫选秀也不放过!她如今的皇后位、尊贵荣宠全都是从我女儿身上偷来的,皇上想要的根本不是她!她得了皇宠,得意了,就大摇大摆的回府戳我的心窝子,她配么!她把我女儿关在深宫内院,不让她见皇上一面,这毒蝎子一样的女人也配登上北周后位,简直就是苍天瞎了眼!」
小郡主冷笑,「宋夫人,赶紧把嘴巴洗干净了,本郡主可不是皇后娘娘那种软和人物,任你颠倒黑白的。你家那个江采茗我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妾养的小家子货,就知道闺房裏头那点拉拢男人的手段,也配入皇上的眼?你以为皇上是江烨,吟几句琴棋书画、装几天空谷幽兰就能上套?就你家酸眉小眼的那位江采茗,哼,爬龙床还让人嫌脏呢!」
小郡主一脚踢过去,把宋依颜踹倒在泥水裏,看着宋依颜气咻咻的滚在雪水裏狼狈喘气,「再别说皇后偷了你女儿什么。皇后是我北周的国母,正正经经的天子嫡妻。至于你家江采茗,不过是冷宫裏一个二品昭仪,妃位都排不上的贱妾,也敢埋怨天子嫡妻?趁早自己缩着脖子过活,兴许还能得个善终!」
宋依颜气得胸口扎了一刀般,「小郡主,你是嫡女出身,你看不上妾室,看不上庶子庶女,那是因为你没有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日子是怎样的?如果你不是郡主,而是王爷在外面生的庶女,你也会像我一样想要拼命给自己和女儿挣一个前程,绝不再任人践踏!」
小郡主哈的笑了一声,满眼鄙夷。这种说法从小到大她不知道从多少姨娘嘴裏听见过,早就已经练就金刚不坏的外壳。在这些姨娘嘴裏,仿佛妾室的苦痛都是正室造成的,那么,她们拼命挤占正室,生下庶子谋夺嫡子的产业爵位,给正室添了无数的堵,又怎么算呢?
看看这些妾室,一个个都是这幅柔情似水、满腹算计的猥琐模样,真真上不了臺面儿的小家子玩意,好像人活一辈子,就她们最委屈。
「宋依颜,你安生听着,听听本郡主为什么瞧不上你和你女儿!帝都人人皆知,江烨为了你宠妾灭妻,熬死了多年的髮妻,扶正了你一个无媒苟合的贱妾!本郡主是没有饿过肚子,但是我如果有一天处在你的位置,绝对干不出这么这么自甘下贱的事!」
「什么叫做髮妻?江烨未曾发迹时,是安国夫人在旭阳战火中扶持他,饿着肚子照顾满院伤兵,上服侍公婆,下抚养子女!你只埋怨自己是个妾,没有占全正妻的派头,那你吃过正妻的苦么!我的母妃是父王的正妻,你看着眼热,可你知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的父王倒臺获罪,一併倒楣的是妻族,一併发配的是正妻!正妻比妾室的身份高贵,因为她们不仅仅要和男人共富贵,还要共患难!自古获罪发配的官员,都是由正妻陪在流放地苦熬,你见过哪个妾室一起去受罪的?早都跑的没影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如果江烨没有前途,你会急吼吼的奔去做妾?」
「你害的安国夫人时无处安身,撒手人寰,你女儿害的玉小皇姨早早夭亡。你以为这些脏事都藏在遮羞布下面?早就被人传成风了!你们母女俩逼死元配和嫡女,享了多年的清福,这会儿倒哭丧上脸了?怎么,你以为贼只会吃肉,不会挨打?」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说皇后娘娘夺了江采茗的?呵!皇后娘娘顶着杀头的风险顶宠入宫,入了皇上的眼,那是她的本事,那是她的胆魄!江采茗除了掉眼泪、指天骂地以外,还有什么能耐?女儿像娘,有你这样的母亲,她能是做皇后的料?别做梦了!」
「宋依颜,你春风得意过,你的女儿也享尽人间荣华,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夺人夫君的时候可曾愧疚过?你害死安国夫人的时候可曾愧疚过?玉小皇姨死去的时候江采茗可有愧疚过?你们没有!你们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得了天大的好处,如今看着皇后娘娘春风得意,倒恨得咬牙切齿了。看来你们是不明白这道理:小人得意,只能得意一时,君子得意,才能得意一世!」
「你也配和我比?告诉你,如果我沉梓熙有朝一日沦落到你的地步,也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我宁肯去找个猎户田夫嫁了,哪怕饿死,哪怕日日劳作,我也不会自甘下贱,折弯骨头,为了一点富贵委身为妾!这苦我吃得,皇后娘娘也一样吃得,可你和你的女儿却吃不得!」
「这就是为什么我骂你是贱骨头,这就是为什么江采茗永远不可能敌过皇后娘娘!别在我面前哭!你哭是因为你今日落魄,你得意时,可曾为被你伤透的人掉过半颗眼泪?没得让人噁心!」
宋依颜呆愣愣的瘫坐在地上,被一番话连消带打的连话都不能反驳出一句来。小郡主是天潢贵胄,旁人只看到她骄纵任性,享尽富贵荣华,又哪里看到过她铁硬的骨头和峥嵘的气派!
这样的一个小郡主站在面前,宋依颜就仿佛一团烂泥,浑身腐臭,不住的在泥水裏打摆子,内心却空落的仿佛掏空了囊的皮口袋,瘪塌塌的空无一物,虚弱的瘫在地上。
小郡主看着宋依颜的眼神烈火一般,不仅鄙视还带着怜悯。这个宋依颜,终其一生不过是个只能靠男人宠爱存活的废物,她这辈子唯一的本事就是用所谓的似水柔情勾住男人,不事生产、没有头脑、毫无风骨、恃靓行凶。男人的爱淡了,她也就垮了,只余满肚子的牢骚和委屈,和江采茗一个德行。
「既然你不愿意死,就看着皇后娘娘出嫁吧!娘娘出嫁是十裏红妆的阵势,多得是宗室命妇送嫁,不缺你这样一个江家主母!」小郡主示意家丁们把宋依颜捆起来,「塞住她的嘴,捆结实了,扔到柴房去!派五个侍卫昼夜不停的看着她。若是不听话,儘管往死裏抽,只别让她嚎丧扰了皇后大喜!」
宋依颜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立刻就被一位丫鬟卷了块污脏布子满满塞进嘴裏,毫不留情的拖走,腿脚踢腾着,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痕迹。
「等大婚过去,皇后娘娘自会处置她,」小郡主厌恶的掩了口鼻,「去把江家佛堂打扫干净,血污都清理好。宋依颜还以为她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呢,凭这点小伎俩就想添皇后晦气,人家都不搭理她,蠢货!」
明天就是腊八,今天不知怎的,夜裏天空似乎扯破了窟窿一样,大雪下的放肆张扬,纷纷洒洒。
大婚事务冗杂,但皇后是新娘子,反倒没有什么事情,清閒得很。
嘉宁给江采衣熬了红枣姜水,用圆肚子小紫砂壶盛了端去,热腾腾的好暖身子。
「娘娘,明日咱们就都回宫了,」嘉宁实在是不喜欢江府,一门心思想要回宫。想着明日就是大婚,她眉眼间溢满是喜气,「听宫裏的人说,喜殿椒房都已经准备好,太极宫全挂上了红灯笼,连毯子都全换了红狐绒。合欢、鸳鸯、九子蒲、双石、五色丝、和合的纹样已经全铺上啦。这几日御膳房就没停过火,九九八十一道菜、三十道茶、四十九种果子点心,把前庭的桌子都摆满了……」
嘉宁说的高兴,歪头去看江采衣,「娘娘,明日一早就要上妆,奴婢给你熬了杏花油,快去泡一泡头髮,包准明日上玉笄的时候头髮又黑又润。」
「哦对了,明天黄昏时凤辇才会来,娘娘早起记得吃碗羊肉汤和莲子糕垫补垫补肚子,一旦上好妆,可就没法儿吃东西了……」
听嘉宁喜气洋洋的说着,江采衣微微笑了,捧着那壶暖暖的姜茶细心听。
大婚,要嫁人了啊……她望向东边仿佛耸立于云端的红墙宫阙,一时间心裏的思念就要溢出来。
这时候,她又是紧张又是羞涩,乖乖呆在江府等着出嫁,满目都是喜气洋洋的笑脸,而皇上……他在宫裏做什么呢?会不会像她一样,才几日不见,就想的心口发疼?
他的喜服是什么样子的?十二珠冕毓,玄金外袍,艳红中单,漆金九龙和海水江牙,穿在他身上,该是何等的冠世容华,艳色摄人。
想着想着,心裏似乎要沉湎了下去,连嘉宁在一旁的絮叨也仿佛听不见了。
嘉宁看着紫砂壶裏的姜茶没有了,连忙起身去拿铜茶炊,却被江采衣拦住了。
「嘉宁,」江采衣轻声说,「明日我就出嫁,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我想去以前常呆的地方转转,你去忙别的事吧。」
嘉宁一想,躬了躬身子,「也好,那娘娘不要走远。」
冬天白日短,不过酉时就黑了下来,府裏的人点亮了烛火,整个府邸散着淡淡光晕。
江采衣披了件貉子大衣,低头在及脚踝的雪上走着。月亮悬在天上,照着她一个一个清浅的脚印。雪还在下,万里层云,千山暮雪,每片雪花都有半个手掌那么大,她手中的暖手炉在夜色裏散出一丝细细白烟。
江府西南角有一丛密密实实的松林,枝叶繁茂,大冬天也不减绿意,在月色下泛着灰绿的色泽。雪越下越大,白毯子一样厚厚覆在松枝上。松林密密挨挨,犹如一道绿墙,挡住了松林边沿拐角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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