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寻没回头,说:“你可以让姜敛给你换个宿舍。”
“有什么不一样?”时山延坐下在晏君寻身旁,把啤酒丢进垃圾桶,“分隔区的所有房间都归我,我照样得夜夜跟系统睡。”
这一层没什么人,他们背对着大厅光屏,能看到过道前面的玻璃窗。窗外的夜空寂静,只有轮孤独的月亮。
“你跟人睡过吗?”晏君寻看向时山延,就像在问“你现在饿了吗”。
时山延也看着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两个人都是一身臭汗,坐在一起像是难兄难弟,谁也不嫌弃谁。但是时山延很奇怪,他似乎很难让人感受到他的狼狈,除非他愿意,否则他就是穿身破烂,也会让别人觉得他是在体验生活。
“睡过。”晏君寻说道。
时山延稍微侧过些身体,方便自己更好地看着晏君寻。他用食指蹭了蹭脸颊,说:“你是羡慕还是想试试?”
晏君寻观察着时山延,半晌后说:“骗鬼,你也没睡过。”
“跟大人讨论这件事情很危险,”时山延的眼神没有攻击性,他仿佛洗心革面了,在专心做着好人,“你比起做爱更需要拥抱。”
阿尔忒弥斯不会抱晏君寻,只有胖达会,但更多的时候他都需要独处。当他跨过某个年龄段后,世界就剩他自己,所有人都生活在外面。
时山延抬起手,盖住晏君寻的头顶。他靠近些,说:“你可以渴望别人的温度,但别太期待,因为多数人都拥有冷酷的特质,他们能扎破你的幻想。”
晏君寻被压矮了,他皱起眉,盯着时山延。
“你这样走在路上就像只羊,”时山延的手下滑,他用两只食指轻轻推着晏君寻的嘴角,低声说,“做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晏君寻被推出僵硬的笑,他偏头挪开脸,躲避着时山延的触碰。时山延就像要把他引入歧途的魔鬼,随时都带着好吃的糖。
晏君寻不肯露怯,目光在时山延脸上凶狠地走了一圈,说:“我知道。”
时山延收回手,问道:“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晏君寻看向楼梯口,“没人能解释死者为什么长得像我。”
时山延回答:“他夸你漂亮。”
晏君寻说:“去他妈的漂亮。”
“去他妈的漂亮……”时山延笑出声,手臂搭着长椅,问,“这块可以抽烟吗?”
“不可以。”晏君寻扫了眼不远处的“禁烟”两个字。
“那给我根棒棒糖。”时山延不知道自己的得寸进尺,他得到糖以后剥着纸,“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他把棒棒糖含进口中,“我猜他们暂时不太想跟你沟通。”
“今晚死的‘疯子’不是录音里的那个‘疯子’。”晏君寻闻到荔枝的甜味,他的手在裤兜里摸了个空,不由自主地看向时山延,时山延嘴里的是最后一根了。
时山延把糖拿出来,认真地问:“还你?”
“不用。”晏君寻回答道。
时山延把糖送回口中,咬着问:“你怎么发现他不是录音里的‘疯子’的?”
“他跟我通话的时候,”晏君寻后靠些许,略微仰起些头,顶部的灯光照得他晕眩,“听起来比录音里的更急躁,使用的措辞也不同……他在停车场见到我们时又很从容。”
“然后你发现他没戴戒指,”时山延总结道,“这傻子多无聊啊。”
没错,今晚的“疯子”没戴戒指。他用手抓晏君寻胳膊时,晏君寻就发现他手指上甚至没有戴过戒指的痕迹。他不像幕后的那个,更像是丢出来的炸弹,成功搅混了水。
疯子打来电话的时候刚吃过晚饭,那应该是他最后一顿。他根本不住在商圈,他在电话里张牙舞爪,就是为了让位置被发现。从精挑细选的命案被害人到今晚的骚乱,构成一个完整的圆。
“舆论明早会爆炸,”晏君寻在眩晕里感觉到困倦,“他在广场上提到了黑豹和傅承辉,还说系统会统治世界。”
这些都是停泊区的导火索,关键在于他还复制了晏君寻的长相,这让晏君寻联想到了不久前的信息曝光。
如果今晚苏鹤亭没有及时关掉系统监控,疯子也许会让那张脸入镜,晏君寻就无法再摆脱舆论的指控。因为黑豹、反社会、系统三个词联系在了一起,即便傅承辉和督察局能证实疯子跟晏君寻没关系,也会被当作是搪塞群众的借口。联盟待发展地区对黑豹和傅承辉的恐惧绝非短期能够改变,傅承辉一贯的政治形象也不够平易近人,案子到这里晏君寻已经察觉到它超出了自己的管辖范围。
比起傅承辉,晏君寻更在意疯子喊的那些话。他说“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意味着什么?这种丧心病狂的家伙还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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