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热,萧然心里像着了火似的,被一层层热烘烘的气流包裹着。她想去村中那口池塘里凫水,那儿夏天很多人在游泳,池水是墨绿墨绿的,像龟苓膏一样泛着光泽,清凉宜人。
萧然换上背心和裤衩,挽着个厚厚的游泳圈出了门,走在午后依旧炙热的太阳下,人字拖“吧嗒吧嗒”拍打着热气腾腾的地面,萧然心中如同有一片沙漠,尽见茫茫黄沙,感觉五脏六腑像缺了水似的,于是她快步跑到池塘边,一看见那波光粼粼的水面,精神马上为之一振。池塘里早有一群人,从老当益壮的大爷到青春无敌的少女,都沉浸在享受清凉境的惬意中,萧然站在岸上伸胳膊抬腿热了热身,然后乐滋滋地套上游泳圈下了水,她在水中扑腾着双腿,慢慢游到远处。不一会儿,她便游到了斜对面的岸边。
王子枫正在岸上观望,他想看看自己的玩伴王宇泽是否也来玩水,整整一个星期了,王宇泽都没来找过王子枫,这让他感到郁闷。此时,王子枫远远看见一个女孩像小鸭子一样停靠在池塘另一边,那里只有她一个人,他正替这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女孩暗暗担忧时,那女孩又滑入水中,欢快地滑动双臂,以狗刨式的泳姿游向他这边,渐渐地,他看清了她的脸:她的目光温顺,线条笔直的鼻子,下面是饱满润泽的小嘴,往下下巴至颈间皮肤十分细腻,柔嫩而生媚意。她像一朵暖色的花,浮在水面上。
萧然划着水,目视前方,发现岸上的王子枫正望着她,便耳根子一热,心如小鹿乱撞,她一紧张右脚突然轻微抽筋了,她赶紧忍痛窜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像从水中捞起的羽毛伏贴的信鸽,身上套着圈,表情略显惊恐。萧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掰着脚趾头,她眉头皱起,既尴尬又难受。
“你,脚趾绷紧,腿抻直,试试看。”王子枫低头看了看萧然,轻柔的声音像温暖的一贴药剂抚慰着快要六神无主的萧然,萧然坐在那儿默默握着自己的脚,脸上流淌着怯意,不知道自己是该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还是低着头等他离开。萧然抿了抿嘴,突然站起来,胡乱抓起她的游泳圈,一瘸一拐走开了。王子枫望着她瘦削的背影、在阳光下闪着光泽的小麦色皮肤,楞了一楞,心里猜想:这个女孩有点怪,晒得比男孩都黑,是不是天天在太阳底下跑?
王子枫在人群中找不到王宇泽,心里空落落的,对有些人来说,朋友就像书,可以一本换一本地看,而对于他则没那么复杂,在他看来,再不济的朋友,都会有他的优点和独特之处。那次期末考后,王子枫一直有些内疚,本来答应帮助王宇泽作弊的,结果经妈妈、姐姐一洗脑,他退缩了,考试时他故意用极细的自动铅笔答题,远远看模糊不清,让身后试图“窃取”他劳动成果的王宇泽难以如愿。
等期末考试成绩一公布,王宇泽好几门功课亮了红灯,而王子枫则遥遥领先,稳坐年段第一的宝座。
考了好成绩,王子枫却半喜半忧。暑假刚开始,没有了校园里琅琅的晨读声,而是“池塘边的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没有最好玩伴的不时“光临”,原本该喧闹的夏天却让王子枫心里像艳阳下晒蔫的豆秧。王子枫寂寥地想着心事,屋外绿叶层层的丝瓜架上盛开着薄如丝绢的娇黄色花朵,白天罕见的萤火虫合上轻巧的翅膀钻进花芯,很少人注意到那就是夜里提着小灯笼的可爱小精灵,在白天,它平凡得像一只蚂蚁,没有光亮,十分安静。
王子枫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那个女孩的影子,她的眼神让人想起高空中的飞鸟、草丛间的蝴蝶,看不出悲或喜,却明亮而清澈,眼里流露着好奇和期待。
王子枫觉得有些恍惚,明明本来挂念着王宇泽,担心整个暑假都无法处理好他们之间的不愉快,怎么后来竟蹦出了一个女孩来?而且让他心生寂寥的是,这个暑假变得很寂静,他开始看各种世界名著,狄更斯的《远大前程》、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这类书让他陷入思考,性格也比以前更沉静了。
☆、海天一色
在大海里戏水,更像是被海浪戏弄着。
萧然的“野心”从一个不大的池塘膨胀到那片不小的海。
亏得她有自知之明,邀了几个玩伴保驾护航,他们是邻居家的大哥哥、自家的堂哥、堂姐。原计划是到英雄岛亲戚家串门后去海里游一会儿泳就回家,但亲戚家热情挽留,要派人带他们去看海,还让留宿一晚,好等新一批新鲜海货的到来好生款待。
当天上午亲戚家有位叔叔开船带他们出海看风景,他说,其实最大的看头是,可以望得见金门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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