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五人之中最小的仇英有次同她一起押送货物途中遇险,也是遭遇一帮水匪,同船的人都死了,两人背靠背杀出一条血路才活了下来,但少帮主重伤昏迷,仇英替她换了衣服,等她醒过来差点被追杀出十八条街,一年之内都不敢靠近她十步以内。此事成为帮中兄弟的笑谈,大家都知道少帮主喜欢姑娘,但若是臭男人动了她,就等着洗干净脖子挨刀子吧——也就仇英有自小的情份在,还能留一条命在。陶硕发急:“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么多?”但漕帮众人找来了厚厚的被子,将柏十七裹起来,剩下的众人开始打扫清理货船,将水贼尸体统统推进河里喂鱼,又打了水来清洗甲板,热火朝天的干到一半便有船只疾追而来,船头之上的人高呼:“何事呼救?”宝应县宅子里,赵无咎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清晨睁开眼睛之后坐在床头回忆半天,脑子里零散一点光怪陆离的片断,拼凑不成,只隐约记得柏十七的面孔明明近在咫尺,他伸手去摸时却好像是菱花镜里的影子一般被打散了,消失不见。他扶着床头起身,慢慢在床上挪动,先活动活动睡僵的双腿,大约走了十来步便坐了下来,舒长风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洗漱的铜盆面巾,笑道:“殿下一大早就起来锻炼,等到柏十七回来,可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赵无咎算算日子:“她走了也快有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封信回来?”舒长风心道:柏十七就是那断了线的风筝,一头飞上青天哪里还记得地上有人遥遥牵念,可怜殿下还从未如此记挂一个女子,偏偏是没心没肺的柏十七,最为棘手的是人家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女儿家。“殿下只管好生养伤,况且方才我还在外面见到两只喜鹊叫个不停,说不定是柏十七要回来了。”俞昂不知何时过来了,就站在房门口,面色阴郁:“那是两只乌鸦。”他近来心情极度不好,伤倒是养的七七八八了,还往街上去探听不少消息,但其中一个消息与他有关,据说外间盛传他已经死了,两淮官员为表隆重,竟然还替他举行了葬礼,立了衣冠冢——反正人都死了,尸骨遍寻不着,做做样子也未尝不可。两淮官员是立给京中圣天子看的,俞家人完全可以在京里再立一个衣冠冢纪念他。俞昂每每想到此事,便抑郁不已,情绪糟糕起来,才大清早跑来拆舒长风的台。赵无咎也懒得调停,洗漱停当早饭上桌,外面便有人冲了进来报讯:“柏少帮主回来了!”“十七回来了?”赵无咎大喜:“快快,推轮椅过来!”他要亲去院门口迎接柏十七。报讯的人神色凝重,欲言又止:“柏少帮主他……”赵无咎笑道:“她不会又淘气,带回来个小娘子吧?”报讯人:“小娘子倒是没有,带回来一个五花大绑的水贼同党……”还有昏迷不醒的自己。黄友碧师徒弟俩今日恰好未曾出门,呼啦啦一帮人抬着柏十七涌进来,倒吓了师徒俩一大跳。“这是怎么了?”“少帮主受了重伤!”下属掀起被子,露出被子里裹着的一张腊黄脸紧闭双目的柏十七,黄友碧下意识去探呼吸,感受到那轻微的气流涌动,才松了一口气,顿时破口大骂:“她这是又跑去哪儿闯祸了?”“少帮主没闯祸!”“没闯祸弄回一身伤?”黄友碧一顿臭骂,将人往外轰:“都出去外面守着。”轮到朱瘦梅犹豫了一下:“要不……你留下来吧?”朱瘦梅原本就没准备出去,事急从权,况且……他又不是不知道真相:“师傅我给你搭把手吧。”柏十七被放在床上,朱瘦梅去外面准备汤药热水,黄友碧打开被子,见到她浑身是伤奄奄一息,骂的更凶了:“整天在外面闯祸,能碰的不能碰的都要试一试,你是小孩子吗?不懂轻重,连小命也不当一回事!”真想揪起这丫头狠狠揍一顿,也省得他花大把汤药来救她的命。柏十七平日淘的没边儿,要是醒着早跳起来回嘴了,今日却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半点回应也无,搞得黄友碧骂都骂不下去了,解开她腰部紧扎着的带子,见到伤口更是惊怒:“浑身湿淋淋的,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不想活了吗?!”从袖袋里掏出个小瓶子里,打开来里倒出一粒朱红色的救命丹药喂了进去,才开始处理腹部的伤口。舒长风推着赵无咎赶过来的时候,黄友碧的院子里站着不少漕帮的帮众,都伸长了脖子朝里张望,焦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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