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言喉头沾染了血气,好像快要吐血。他不知道程深怎么想的,反正自己觉得挺恶心的,又脏又臭,如同回到那个晚上,他浑身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眼泪口水乱流,真有够难看的。
程深递了杯水给郁言漱口,紧张的托他着他的身体:“言言,如果胃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不要忍着。”
郁言手麻的拿不住杯子,被程深一口一口的喂进来,漱完再吐掉,接着又被人拿热毛巾擦一遍脸。
热气堵在鼻腔,像是一团沾了水的棉花堵住了呼吸道。
郁言偏头避开,扶着墙壁站起来。
他踉跄着走到洗手池旁,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扑到面上,仿佛烧不尽的野火中骤然洒下一抔冰碴。
郁言冲洗半天,面颊被水浸透,眉目拢着云烟,被梳洗过、调|教过,乖顺的垂落。一滴水从卷翘的长睫上坠下,水珠滚过苍白的轮廓没入领口。
面前递来一块毛巾,郁言没看,没接,也没动。他保持着撑着水台的姿势,望着“唰唰”流水,嘶哑着问:“谁给你打电话?”
程深把毛巾贴在郁言脸上,干爽的棉布吸走水分。他回答:“谈判方。”
郁言不信:“你不存谈判方的号码?”
“上午开会闹了点不愉快,合同没谈拢,我不想和他们废话。”
“短信呢?”
郁言脸上的水基本被擦干,程深把毛巾扔到一边:“谈判方发来的道歉短信。”
为了通风,白天酒店服务人员打扫完卫生把几个窗户都打开了,外面雨势渐大,秋日的风拐着弯吹进房里。
郁言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后背上的汗毛一层层的竖起来,他僵硬的转身,把手摊开:“给我看。”
他从没提过这么无礼的要求,在一起多年,出于绝对的信任,他们一直尊重对方,没有刻意的查过岗,也从未刻意的隐瞒。因为坦荡,查看信息,甚至经允许后帮对方回复是常有的事。
但今天不一样,郁言揣着怀疑和恶意主动向程深伸手,敏感的像是一碰就散的蒲公英。
程深皱起眉。
郁言看起来已经冷静:“你不是让我信你吗?把手机给我看我就信。”
程深知道,有过前科之后再想让郁言相信很难,事情发生不到十天,随便一点引线都能点燃郁言心里的不定时炸|弹。但如果他今天把手机交出去,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郁言不会满足于此刻的安心,他会变本加厉的索求,用爱和愧疚把程深钉在审判的十字架上。
那晚在医院里说的话全部应验,他能看出郁言的挣扎,每分每秒都在煎熬。他有看到郁言一直努力想要走出去,那些强装的轻松、掩盖的伤痛、反常的求欢,郁言越想逃离这样的窘境,就越是弥足深陷。他像是掉入沼泽的鹿,在挣扎中越陷越深。
“我说过不会骗你,就真的不会再骗你。”程深说:“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赵菲。”
郁言嘲讽般勾起唇角,笑了:“你的助理,难道不帮你么?”
“郁言,我说过,”程深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迫视对方的眼睛:“如果接受不了,我们可以分开。那天我就告诉过你,以后,你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是你自己不管不顾选择继续,这才只是个开始。”
郁言被逼到末路,后腰抵住大理石台面,生冷坚硬的触觉隔着衣物刺痛他的皮肤。他脸色青白,眼底通红,不甘示弱的回视过去:“所以你受不了我了是吗?”
程深冷眼看他:“如果我要骗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我给你惊喜,来重庆找你,去签售会看你,不是为了让你怀疑我的。我答应和你好好地,就会给你绝对的忠诚,你信就能解脱,不信,那只能永远活在痛苦里。”
郁言被程深言语中的冷酷与尖锐掀起逆鳞,周围的氧气被大火抽干,面前站着的似乎不是他执着不肯放弃的爱人,而是一个烧焦的魔鬼。他恶毒的反唇相讥:“你十七岁就要和我好,事实证明你所谓的‘绝对忠诚’都他妈是放屁。”
他又笑一声,冷地令人胆寒,像是想起什么可憎的笑话:“你就在等我放弃是吗,你等我说分手,放你自由,让你去找那个女人是吗?”郁言猛地挺直胸背,脖颈骄傲的昂着,眼底全是疯狂,然后他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说:“你、做、梦。”
“郁言!”程深掐住郁言的肩头,力气大的像是要把他捏碎。
郁言狠狠甩脱他的桎梏,反身把程深顶在墙上,在对方惊愕未及反应之际,迅速把手伸进他裤子口袋,握住了那个要命的手机。
他拿到手就跑,浑身翻涌着滔天的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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