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这一回陛下点的钦差没有让他失望。那位钦差大人手腕强硬,非但真的从迟恒家中搜出了那只阿慈在新婚夜用过的、被她弄落了一颗南珠的合卺杯,更从迟恒心腹入手,很快便让迟恒的人招了供。那心腹承认,是迟恒曾让他在大婚当日,趁端王府鱼龙混杂之际,潜入新房调换过那只杯子。于是阿慈在出宫后的没几日,又被召进了宫中。只是这一回,公公们引着她却不再是往御书房里,而是去了大殿。陛下不单召了阿慈,更召了二品及以上的文武官员,正正经经地于大殿之上,审迟恒。迟恒跪在那里,早已没了旧日的神采。先有曹广福的证词,后又有搜出的那只合卺杯上验出的毒和心腹的口供,他在铁证面前,终于俯首认罪。迟恒道:“是微臣做的……”“臣请曹广福又造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合卺杯,在仿制的那只杯口上涂了毒,而后选在端王爷的大婚之日,让人潜入新房当中换了它。只是调换一只杯子而已,并无人察觉。端王爷死后,臣又借三司办案之便,将被收缴的那只合卺杯再换回来……”阿慈立于他身旁不远处,听他招认,一双手渐渐地攥紧了。“你为何要这样做。”陛下问他。迟恒闻言一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为一个人……”“为谁?”他的身子僵着,头埋得低低的,连那话音也是低沉极了,半晌道:“为,端王妃……”陛下一时没有听清:“为谁?!”“为端王妃。”迟恒抬起头来,忽然侧过头,定定地望向阿慈。随他这一声话音落地,登时满堂哗然。阿慈只觉一整座殿上的目光都在此刻投向了自己,一道道的目光大有深意,比之那一日在仁寿宫中给太后贺寿时所受的注视,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阿慈藏于袖中攥紧的十指,一时更紧了些。陛下问:“端王妃?这与端王妃有何关系。”迟恒没有再低回头去,他仍是一动不动望着阿慈,道:“因为臣爱慕她,端王爷横刀夺爱,让臣心生怨恨。”“只为这个,你便下手杀人?”陛下皱紧了眉。迟恒这才垂下眼去,又沉默了许久,方黯黯道:“陛下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又怎知微臣心中苦楚。”“微臣虽然自幼便与端王爷一处长大,看似沾着王爷的风光,应是旁人羡慕不来的,但旁人焉又知晓臣的不易。因王爷身份尊贵,是以从小到大,无论课业也好公事也罢,只要是有王爷在,便不管臣再努力,做得再好,总要矮上他一头。哪怕出力最多的是微臣,吃苦受累的是微臣,可到最后被占去的功劳,却全成了端王爷的。微臣长此以往,心中又怎能没有怨恨。”“偏生王爷还如同针对微臣一般,非但走哪皆与微臣一起,还与微臣爱上同一个人。”迟恒低垂的眉眼,在旁人不见的暗影里,渐渐又泛起一层阴鸷颜色。他道:“我们二人一同与端王妃相识,常常相伴去往当初端王妃开在京中的酒坊,甚至微臣早在端王爷提亲以前,便上门向端王妃家中提了亲。”“当时王妃的继母王氏,已是满口答应了微臣的,直言会去与端王妃细谈。是以微臣下了聘礼后,满心欢喜等在家中,可不想这一等,竟等到了端王爷的横刀夺爱。”“只因他是王爷,而臣不过一位区区二品左都御史,于是便连此等终身大事,竟也要被他压低一头!”“臣实在是恨极了,恨到不能手刃了王爷与王氏。”迟恒说着,按在地上的一双拳头也是青筋暴起。阿慈突然便怔在了那里。她终于直至此刻才明白,为何当初在端王府里,继母一听迟恒的名便认得,且言行举止皆仿佛旧日还曾有过过节一般。而迟恒面对继母时,那眼里恨意更是直白得几乎不言而喻。阿慈只知晓端王爷上门提了亲,却不知原来在端王爷以前,迟恒才是先提亲的人。他以为王氏收下了聘礼,这门亲事便已是板上钉钉了,阿慈不过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以至于当他得知自己被端王爷横插一脚后,心头生出的甚至应是夺妻之恨。终于,阿慈成了压垮迟恒的最后一根稻草。迟恒恨恨地说完了一切,大殿之上静悄悄的再不闻一丝一毫声响。良久,才听见陛下冷冷的嗓音开口道:“如此说来,当日杀害端王爷的真凶,倒还存疑了?”迟恒听到这话,又迅速抬起头来:“陛下明鉴!臣虽然在杯上下了毒,但臣所用的毒乃是牵机药,并非是端王爷死时症状。最终害死端王爷的,还是那个胡管家下的砒||霜。”陛下“哦”一声,又将原本的话压下不提了,但迟恒这一语,却是引得阿慈蓦然一怔。连同一并在殿上立着的高羡,脸色也是瞬而生变。他们原本皆以为,迟恒才是杀了端王爷的真凶,可如今竟得知他下的毒||药还未起效,端王爷便已死于非命了。不是胡开源的那壶水,也不是迟恒的牵机药……阿慈突然间仿佛回到了原点,发觉一切仍是陷在黑暗里,看不清真相。然而这一回,她没有多的时间再来想这件事。陛下在“哦”过一声后又叹起:“迟卿实在太过糊涂,纵使你杀了端王爷,难道就能得到端王妃了?”而迟恒许是心灰意冷至极,竟然当着满殿文武的面低低问道:“为何不能。她如今既可以与四王爷在一起,我为何就不能得到她?”此话一出,大殿上的静谧之意竟又诡异地更添了几分。而在这半晌诡异的静默过后,等待阿慈的是又一次的满殿哗然。“你说什么?”陛下坐直了身子,“你再说一遍?!”可迟恒沉默了。他只在周遭的哗然声里抬起头来,再一次望向已然脸色煞白的阿慈。那目光里带着爱,带着不舍,还带着怨。他忽然重重向陛下一磕头:“臣谋害王爷,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这一日的后来,阿慈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大殿,迟恒被当庭判斩,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而她受着满殿文武各式各样复杂的眼光,也是一句话也再听不进去。因今日原本只是为了审迟恒,是以虽然当时殿上非议漫天,终归也还是教陛下给压下去了。他结了迟恒的案子,才又在退堂时独独叫走了高羡。阿慈自然清楚陛下喊了高羡去是要做什么的,她神思恍惚地往殿外走,还在想着为何陛下将高羡带走了却不喊自己。可才出大殿不久,又见一位太监匆匆而来,边喊着:“王妃娘娘,端王妃娘娘请留步——”阿慈站住脚,见那匆匆来的太监十分眼熟,像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果不其然那太监奔至阿慈近前一拜,只道:“娘娘,太后娘娘请您往仁寿宫中一叙……”阿慈心头“咯噔”一下,才知定是好事不出门,坏事早已传千里的。——是以方才,陛下也才没有留下自己。阿慈垂下眼,也没有问为什么,只道一声“有劳”,便硬着头皮随那公公往太后宫中走了。太后宫中,太后早已屏退左右在等着她,见到阿慈进来,一双目光盯得紧紧的。“妾身黎氏,拜见太后娘娘……”阿慈小心翼翼地磕头行礼。可太后一言不发,不让她起,也不回她的话。阿慈心中那种不安之感一时愈发笃定了。半晌,才听见太后冷冷开口,并未让她免礼,而是先问道:“我听说,方才皇帝在殿上审那位都察院左都御史时,左都御史曾说了一番话,话里直言你与睿王爷相好了。他说的可是真的?”阿慈伏着脑袋,一时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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