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什么跟什么!
他端起茶,觉得有点心梗,喝不下去,又放下,想了一阵,忍不住问:“你娘的仰慕者很多?都是谁?”
随便儿便掰指头,“干爹啦。当初为了救我和娘死掉的王叔叔啦,潘航叔叔啦,毛之仪叔叔啦,毛万仞叔叔啦,白林叔叔啦,纪典叔叔啦……”
他也搞不大明白仰慕和崇敬的区别,只将所有经常出入刺史府的男性都算上,如此一来真是车载斗量,十根肥手指不够,又脱下鞋去掰脚指头数,燕绥的脸越听越黑,喝道:“不许脱!脚臭!”
随便儿“哦”一声,也就不脱了,皱皱鼻子,心想僵尸真小气,之前骂过他一句,到现在都记得还。
燕绥端起已经冷掉的茶要喝,随便儿斜睨着他,他知道这位僵尸叔叔讲究得要命也敏锐得要命,这茶只要有一点温度不对都不会进口,因此也不打算提醒他,谁知他很快就目瞪口呆——因为燕绥真的毫无反应地就灌了一口。
随便儿立时想起这位现在的身体,可不能喝冷茶,跳下床,抢过杯子,道:“茶冷了哟,我去换我去换。”
也不知怎的,漂亮叔叔心绪好像忽然便又好了一点,摆摆手放下了茶杯。
随便儿也不敢撩拨他了,总觉得今天这人奇奇怪怪的。
燕绥盯着他看似憨嫩的表情看了一阵,终于还是没忍住,自虐般地问:“那你自己,最喜欢哪位你娘的仰慕者?”
随便儿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干爹啦!”
燕绥一听到“干爹”两字,就又想喝冷茶了。
这里头,每一个字都碍眼!
“你娘呢……最……喜欢哪位?”
“我娘要我尊敬干爹,敬重每位叔叔,每年记得给王叔叔烧纸。干爹对我说的话也差不多啦,他总说娘是亲娘,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说娘生我时很难很难……王叔叔便是那时候为了救我和我娘死的……”
燕绥忽然便转过了头。
……
文臻挟持着闻近纯走出香宫的时候,迎面便看见星星点点的灯火,无数护卫流水般向这个方向汇聚。
这阵势,用来对付大军都够了。
她跨出门槛之前,回头对德妃看了一眼,德妃坐在椅子上,口唇蠕动,嘴型似乎在说: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文臻并没时间多想。
她也不理会那些汇聚的人群,匆匆赶来的永王,司空郡王,以及他们的手下。新君也来了,在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下,远远站着,看着面目模糊。
文臻心中哂笑,果然还和以前一个德行。
对面在喊话,在劝降,在怒责,在不解。永王惊诧她何时回京,为何不入宫正式觐见,司空群大骂她不臣之心,竟敢挟持皇妃,新君远远地让她顾念姐妹之情,放开纯妃,有何陈情,尽管说了便是。何必如此决绝,要知道挟持皇族是大逆之罪,是要进天牢的。
文臻便笑,也不理会,拖着闻近纯一路疾走,向皇宫西侧而去,鲜血逶迤一路。
众人只得跟着,直到看见铁狱铁黑色的檐角,永王目光一闪,忽然道:“文大人,你可是想用纯妃的性命,换燕绥的性命?”
文臻笑道:“还是殿下聪慧。如何?”
永王低声一笑,摇了摇头,司空群已经暴戾地道:“做梦呢你!一个女人,凭什么来换弑君大逆罪人!”
闻近纯脸色惨然。
文臻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每次小纯子遭遇这样的打击,她都很喜欢看见呢。
闻近纯又抽抽噎噎看向皇帝,眼波哀绝,侧转脸的角度也很绝,连文臻都想到了“宛转蛾眉马前死”这样属于美人末路的凄凉红颜诔。
奈何皇帝好像想不到,依旧远远地站着,远远地喊着话,“纯妃你放心”,也不知道是要她放心会去救她,还是要她放心去死。
倒是永王,还有几分怜香惜玉地,多看了她几眼,和文臻道:“文刺史,何苦激烈如此?你向来行事圆熟豁达,此番作为,却令本王很是诧异。”
文臻失望地道:“不肯换么?”
这下连永王都惊讶了,上下看了她半天,忽然开始怀疑这些年这位女刺史的偌大名声,是不是有人代笔?
蹬蹬蹬脚步急响,连带弓弩之声轧轧不绝,无数宫中护卫弯弓架箭,如黑潮一般将两人团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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