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将目光落在更深处的王座上,那是康王宴客时坐的位子,如今已被斜斜劈开。同那玉佩一样,处处透着一种干净利落。
质密的王树木制,竟像一块豆腐一样被切成两半。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上前查看一番,说不定能发现些许线索,可刚迈出一步,脚下却突然一软。
她以为是自己刚刚在冷水中站久了,腿有些麻,又换另一只腿,又是一软。
麻痹感从四肢渐渐向躯体扩散,她头重脚轻地又踉跄了几步,在距离那张被劈成两半的王座几步远的地方,跪倒在地。
肖南回使劲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
这感觉好奇怪,和中迷药的感觉并不一样。
感官还在运转,只是运转的方式十分混乱,耳鼓像是蒙了一层蜡,只有自己的心跳听的真切,可嗅觉却像是被扩大了好几倍,渐渐便能分辨出这空气中不同寻常的花香。
这殿中,怎么会有花香?
不知不觉中,她整个人已经仰面瘫倒在地,她试图抬起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微微放大的瞳孔聚焦不了尽在咫尺的五根手指,却能看见大殿屋顶上倒悬的发光植物。
那是一大片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巨大兰花,隐隐散发着寒气,经络缠绕、繁盛茂密,正是盛放的时候,每一朵花的中央都有细小粉尘落下,星星点点四下飘散,因为太过细小而形成一种半透明的烟尘,不仔细去分辨根本注意不到。
她终于知道自己跨进殿门时,迎面扑来的是什么了。
难怪鹿松平这孙子不肯进来,这雪迷殿是有古怪的。康王喜爱奇花异草,养了某种可以令空气变冷的花草。只是这种植物本身有毒,平时必须勤加修剪,否则便会泛滥生长,人进来待上片刻便会神志昏聩。
看鹿松平那退避三舍的样子,该不会再吸上两口就要死了吧?
想到这里,肖南回拼命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想向着殿门的方向爬出去。然而眼前的景象在她起身的瞬间开始天旋地转起来,月色的光亮透进来像是一道飞驰的光斑,上下左右地在她的视野里逃窜着,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扭曲的视线令她爬了几步又瘫倒下来,原地挣扎着。
她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像是一扇漏了风的破门。
四周似乎越来越冷,她的挣扎也越发迟缓。
窸窣。
肖南回的瞳孔动了动。
是鞋靴摩擦地面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向她走来。
她分不清那是否是她的错觉,直到下一秒,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透过她变得厚重的耳膜,滞缓地传来。
“肖南回,闭上眼睛。”
这声音,有些熟悉。
她压根听不进去那人说的话,拼命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来人的脸,最后却也只得一片模糊的白色。
微微发冷的白色,和今晚的月亮一样。
那白色又靠近了些,肖南回感觉到自己失去平衡的身体触到了什么终于被稳住,脸颊和手臂下是上好绸缎布料才有的触感,隐隐透着一股温热。
这白色为何瞧着是冷的,摸着却是暖的呢?
“别摸了,把手拿开。”
啊,真的好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转不动的脑袋费力地思索着,手下却不肯松开,她像个喝醉了的无赖一般,固执地沉溺在这方温暖的月白之中。
良久,耳边似乎飘过一声叹息。
紧接着,她的身体似乎腾空而起离开了地面,那抹月白将她包围地更紧,像一泓温热的泉。
鼻间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清冷香气,那一直旋转不停的视野似乎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昏沉继续侵蚀着肖南回的意识。
闭上眼的前一刻,她仿佛看到那坠落的点点尘埃,都化作了漫天而降的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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