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既然这样,赵卿就退下罢。”皇帝顷刻换了一副面孔,虽然还是温和,但却带着略微不悦,空气里那种君臣和睦的气氛瞬间没了。
可怜赵申乔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出宫的时候后背都被汗打湿了,他被家中下人扶上马车,哆嗦着吩咐:“去、去把赵凤诏叫回家!”
“弘晋今儿还好?”胤禔溜达到御花园里,天气愈发冷了,他哈一口气,就看见一团白雾出现在空气里,皇帝对全都说道:“看着他些,别让孩子吓着了。”
全都揣着袖子:“奴才遵主子的旨意,一直让小太监看顾弘晋阿哥,阿哥一切都好。有主子看着,弘晋阿哥必定文武双全,学业有成。”
要说他们主子真是善心人了,对几个侄子一直关爱有加,全都都觉得这段时间,皇上对皇侄们的关注要超过对正经的皇子们了。
他们主子脸色那么糟糕,看见弘晋阿哥过来还是好言好语,所幸弘晋阿哥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没有骗皇上,照实说赵凤诏给阿哥们上课,对他们哥几个都不错,弘晋阿哥就从赵凤诏那里借了几本书,南山集是他随手拿的。
全都不知道全部内情,他只看见了胤禔关心侄子,好言好语对待他们,却没看见胤禔那天有意将南山集扔在桌子上。弘晋进门行礼之后,抬头就看见了眼前的南山集,这孩子差点瘫在地上没起来。
弘晋虽然得到了长兄弘昪的警告,拿走了他的书,虽然弘晋不太明白为什么哥哥如此惊恐。此刻在皇上大爷这看见这本书,弘晋第一个念头不是“皇上也读这书”,而是“皇上知道了!”
其实到底知道什么,他也不明白,他甚至不懂自己为什么害怕。
胤禔一见就知道这孩子吓着了,但还是懵懵懂懂的,他也无意吓唬孩子。赶紧叫他起身,还叫人端来点心,他没问怎么回事,弘晋却自己竹筒倒豆子将话说出来了。
这才印证了胤禔的想法,赵凤诏和噶礼是真有联系,关系密切,甚至噶礼这会还在托他看看废太子的儿子们。至于南山集,只是一个偶然。
不过此事也的确印证了胤禔的一个想法:废太子在某种程度上还没有被人忘记。或者说,很多人还在惦记他,其中未尝没有觉得废太子一系是正统的亲贵大臣。
不能这样下去,将弘昪哥几个隔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打击如噶礼这样的人,明确表明态度:朕继位了,你们安生点!
只是年终岁尾,现在慢慢收集证据,得等到来年再说了。
在百里外的江南,曹寅正在江宁织造府里,他对面的客人还在喋喋不休:“妹夫,哎哟,妹丈,曹织造!你倒是说句话呀,如今那位爷摆明了让我和老孙回京,可回京还能有好果子吃吗?曹妹夫,咱们几十年的情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此人正是苏州织造李煦,这会正拉着曹寅的袖子,嚷嚷着让他给出个主意:“曹孙李三家可谓是同气连啊,老妹丈,你可不能犯糊涂!”
曹寅拢了一下暖手的铜炉,端起茶碗道:“我也劝大舅子安生些,如今京城里坐着的主子,我也算从小看他到大,那是个要脸的人。你若是乖乖听话,他不会把事情做绝,他都弄了个延恩公,你怕什么?”
“我……”
李煦恨恨地看了曹寅一眼,看的曹寅一笑,他们的确是知根知底,李煦当年和八贝勒眉来眼去,曹寅也知道。曹寅想着自己妻子和年纪尚小的儿子,李家这门亲戚总得看顾一下,他叹道:“你让我出主意,那我的主意就是,你学学孙文成!”
“孙文成懂个屁!”李煦大为不屑,“他就会唯唯诺诺,点头哈腰,他能干什么?”
“他能保全家小太平!”曹寅也冷下了脸,“老孙再不济,这几年陆续可都将亏空补上了不少,我且不说,你呢?你这几年都干什么了,咱们俩都清楚。你非要逼的皇上发狠,让人抄你的家!”
李煦这会才认真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好一会才道:“不至于罢。说到底,说到底我也是先帝的奶兄弟,正经的先帝旧臣,两朝老臣。”
“……”曹寅气的不想说话,最后冷笑甩出一句:“既是君臣,亦是主奴,你心里没数吗?”
李煦灰溜溜地离开了织造府,曹寅的夫人李氏从后堂出来,担心道:“老爷,我那族兄的事情,若是不能管,老爷也不要都揽在身上。”
“唉,我知道。”曹寅叹口气:“可是家里这么个情况,我已经这个岁数了,先帝也驾崩而去。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打定了主意换苏州、杭州织造,我也就是帮两个年轻织造把把关。如今正是结善缘的时候,我既要帮咱们家和新贵结下善缘,也不希望老亲们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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