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有可举荐的人选?”听了这等好消息,皇帝也顾不得钟殊打断自己有多不合礼法了,忙不迭起了身,几乎就要扑到他面前去。
钟殊却不开口了,只是淡淡望了文俜一眼。
文俜会意,略微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陛下,祝大公子。”
皇帝经这提醒,一时思索着坐了回去,也顾不上什么祝氏的势力,连声道:“对,他曾在南疆领兵抗击南蛮,还生擒了南疆古满。对,祝成皋……”
未曾想到钟殊会突然提起祝临,薛斐一时也不明白对方是何意,但心中下意识有些抗拒——如今西漠军就是一盘散沙,前去领兵抗击胡人,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说不准,就此命丧于大漠。
然而,他也清楚,除此之外,再无他法了。
国之将覆,何以为家?
皇帝念叨了好半晌,才想起底下还跪着这几个人,抬眸朝他们看来,似乎寻求意见,但说到底只是求个赞同:“薛爱卿,苏爱卿以为如何?”
“这……”苏白迟疑片刻,看了眼薛斐,才道,“臣以为,别无他法了。”
“臣……附议。”薛斐心下有些微的沉重,但终究没有言语过多,只是强撑着认同。
皇帝定了定神,便唤宫人道:“来人,即刻拟旨,朕要召见祝家大公子祝成皋。”
“陛下,”薛斐忍不住皱了皱眉,“今日已经很晚了,陛下若想叫阿……祝大公子明日当即领兵出征,不若明日一早召见,今日叫他先好生休息一番。”
钟殊文俜二人都有些莫名地望了过来,苏白倒是不怎么意外,甚至为他帮了腔。
皇帝定定看他许久,也许是认同他说得有道理,也许是察觉了他不同寻常的地方,到底没有坚持,便叫宫人先下去了。
皇帝也没留几人太久,只是就着楚国目前形势翻来覆去地问了一遍,便咳嗽着要歇息,叫宫人送了几人出去。
四人一道出的宫门,本该就此分道扬镳,只是未曾想没有一个人率先离开,钟殊同文俜并肩站着,跟在薛斐与苏白二人后头。
私下里钟殊不多话,文俜便先开了口:“薛大人似乎不太愿意叫祝大公子出征。”
“愿不愿意他都是要去的,也只有他能去了。我怎么想,重要吗?”薛斐并不正面答他,只是微微垂着头,也不回身去看两人。
文俜笑笑,也不与他言道太多,反是轻声对着身旁的人开了口:“明同。”
钟殊并不出声,只是微微偏头等他下文。
“未曾想,你也是个有靠山的。”文俜轻笑起来,却不显得多愉快,字句间甚至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钟殊沉默片刻,淡淡收回视线,只道:“何出此言?”
“我不清楚,你自己心里不是清楚吗。”文俜的语气不明来由地冷了几分,甚至稍微快了半步,靠的离薛斐二人更近了。
钟殊见状,心下明白对方已经将情况摸了个七八分清楚,一时无话,更是垂着眸子叫人看不清情绪了。
薛斐状似被文俜提醒了什么一般停了步,转过身来便盯住钟殊,忽就笑了:“钟大人,往日里看不出,你这么有主意。”
钟殊不开口,薛斐也不往下接,只是微微皱着眉,压低声音与他耳语道:“只是不知,你背后的,与沈瑾背后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往日里钟殊其人最是沉默寡言,今日却一反常态抢在众人前头开口,甚至基本没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目的明确得很。若说只是单纯忧心楚国战事,薛斐是绝对不信的。
钟殊闻言终于抬了头,眸中情绪却仍是叫人看不分明:“薛大人觉得呢?”
“看来是了,”薛斐冷笑一声下了定论,却未曾有什么多余情绪,只轻描淡写地抬眸望向苏白,“玉清,走吧,我们走那边,与钟大人不顺道。”
苏白淡淡望了钟殊一眼,与他及文俜都礼过,才缓缓跟上了薛斐的步子。
文俜目送两人走远,才回眸望了眼钟殊,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倒也不与他客套了,径自便朝着另一头走开。
两人素来关系要好,行走也是并肩,即便是分道而行,文俜也从未走得这么急过。
钟殊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离越远,心头生出几分不明来由的怅然,不由开口唤:“任之。”
文俜停步,只是眸中到底冷了下来,也丝毫没有要回暖的意思:“钟大人还有事?”
一声“钟大人”叫钟殊皱了眉,原本想解释的话语也堵在了喉头。他定定看文俜半晌,终究只叹息着向对方一礼,轻声道:“京中夜路不好走,切记小心。”
文俜神色淡淡地望他片刻,一礼过后,到底是再不回头地走了。只在转过身后微微抬头,觉得心下稍有些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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