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阵地像是被踩中的蚂蚁窝一样在月光下密密麻麻的动了起来,士兵们亮起了火把像乌龙一样在战壕里快速的走着,一眼望去,周围的高地上火光排队游动着,再加上远处地平线上一闪一闪的天幕,以及沉闷的轰隆声,场面颇为壮观,就像奇幻电影一样。有个传令兵跑过,差点踩到黎嘉骏,他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噔噔蹬向前冲,黎嘉骏有些不好意思,往里缩了缩,最后总觉得怎么坐都碍事,干脆坐到房间另一头的窗户下,一边听着里面的声音,一边一颗一颗的往枪里放子弹,随后一次次拉栓,瞄准,又放下,再拉栓,这样一遍遍做着,仿佛能让她平静下来。她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会想到自己,也不会保护自己,她只有靠自己,杀敌,或是自保,无论做什么,目的都是活下去。凌晨的时候,战况又爆发了,高桂滋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在下令:&ldo;是18864高地吗?!没有人了?!一个都没了?!两个连!全打光了!?不行!不能撤!我知道不是我们的阵地!可那个不能丢!你再派两个连去!什么友军的客军的!这是命令!抢回来!&rdo;过了许久,电话声传来,对话声又传来:&ldo;抢回来了?!好!好!好!&rdo;可这三个好字,没一个含着高兴的情绪,转而又变成了:&ldo;还剩多少人?恩……&rdo;声音沉默许久,低沉道,&ldo;尽力守吧,能撑多久,就多久。&rdo;战火中的时间每一秒都无比漫长,黎嘉骏眼看着前面的战火越来越亮,一连又一连的士兵被派出去,又一连又一连的牺牲在阵地上,仅五个小时,黎嘉骏就亲耳听到了高桂滋所部84师的人像骨痛贴膏一样,哪里缺漏贴哪里,仅为晋军抢高地就有三四回,好几次抢完了还给晋军防守,没一会儿又被日军抢走,然后晋军又哭着来找妈妈……高桂滋被磨得没脾气,整一个战线都是良莠不齐的杂牌军,这是个纯混编军,什么系统的兵都有,相隔两个防区的武器都千差万别,左边可以打飞机,右边连枪都没配满,实在是伤痛了指挥官的脑子,作为其中隶属中央军的最强师,高桂滋只能像超人一样左支右拙,没一会儿就精疲力尽。才五个小时,战火已经烧到了门前。日军战斗力出乎意料的强,完全就就是把这儿当主战场打的样子!指挥官们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可为时已晚,主力都在千里之外的雁门关,这儿都是协防的友军,无奈之下,高桂滋等将领连连发去请求增援的电函,终于在前方苦战五个多钟头的时候,得到了总司令傅作义将军的电令:已增派71师,另两个步兵旅前往大营口增援!大营口正是现在战火燃得最旺,也就是争抢最为激烈的地方,再往前一点,就到了团城口村了!高桂滋大喜过望,接连发电鼓舞前方:&ldo;援军已在途中!诸位坚持!&rdo;同时还吩咐报务员发密电,因为事先商量好的计划,他将配合八路军在后方平型关的伏击,等援军到达,伏击立刻可以开始,届时前后夹击,敌军腹背受敌,定受重创!然而,援军并没有来。天,亮了。这才是没有援军下雨了。大雨倾盆,磅礴到像积蓄了许久的怒气,一股脑的轰向这块满目疮痍的大地。对面阵地上的炮火哑了好一会儿了,可所有人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黎嘉骏仰躺在战壕边,任凭雨水在脸上击打,手臂却僵硬发麻,半晌才积聚了一点力气抹了把脸,却在嘴里抹进了半嘴的泥水。她呸呸吐了两下,最后还是无力的咽了下去。泥里带着股血味儿。&ldo;下来点!你!下来点!&rdo;旁边有个士兵喊道,&ldo;想死就再上去点!&rdo;黎嘉骏本踩着弹药箱,此时只能下去,整个人都躲在了战壕里。几个伙夫趁着这段时间开始埋锅造饭,他们算了人数往锅里倒米,就着混沌的水和泥就烧出一锅半生不熟的饭,此时大雨滂沱炊烟根本瓢不起来,竟然避免了吸引对方炮火的可能。两个伙夫拿担架抬着饭在战壕里走着,沿途往士兵伸出的碗里盛饭,黎嘉骏也分到了一勺,她是用水杯接的饭,黄黄黑黑的,半身不熟的,她捞出筷子,直接接了雨水洗了洗,拿个油布罩住头,吃了起来。没有配菜,没有调味,这就是他们的伙食,这样的饭一天只有两顿,而这是今天的第一顿,他们下午才吃到。与其他人一样狼吞虎咽的吃了饭,拿碗在半空中挥了挥就当洗过了,黎嘉骏继续披着油布趴着,透过雨幕望向远处。已经打了两天一夜了。自从22号晚打到现在,从23号凌晨第一次要求增援无果,到上峰允诺的晚上八点的第二次增援无果,一直拖延到晚上十二点第三次被放鸽子,直至24号,已经下午两点,他们一个师一万多人已经减员近一半,却连半个援兵都没有见到。她原本呆着的后方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前方,旁边的高地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血战,日军的炮兵一刻不停的轰击着,她亲眼看到几十辆坦克密密麻麻的从前方山下的公路拐角出现,一轮齐射打崩了前面山头的工事,可就在日军以为可以轻松接收这个高地时,没一会儿,国&iddot;军就拉了五十个人组成敢死队冲了过去,死到只剩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抢回了高地。这样的敢死队,两天来走了五六支,以至于到了后来,长官喊来人,附近的人就都凑过去,不用说奖赏,也没多的东西吃,只要人数够,话也不用多说就能上了,去的人十之八九,都不会回来。&ldo;黎嘉骏!黎嘉骏!&rdo;远处周书辞在大吼。&ldo;诶!&rdo;黎嘉骏应了一声,扶着头盔猫着腰跑过去,等靠近了,立马被粗暴的拉到战壕尽头的棚子下面,周书辞满身的泥,脸上全黑,脸扭曲着,显得表情更加狰狞:&ldo;不是让你跟着师长?!你去哪了!你周围认识谁!你死了谁知道你是谁!&rdo;&ldo;可我没跑远……&rdo;黎嘉骏很委屈,她一直就在指挥部不远处,战火越来越近,她只能也躲进战壕,很快,在估摸着进入了日军炮兵的射程后,指挥部就搬到了战壕里,没一会儿,原先的指挥部就被炸了。指挥部就在一个棚子里,进出只有那么一个过道,她继续在那儿杵着自然碍事,想当然要躲到一边去了,躲着躲着,就看起了战况,看着看着,就拿起了枪。&ldo;躲起来!&rdo;周书辞几乎要嘶吼了,&ldo;别转头又看不到人!&rdo;黎嘉骏不做声,点点头。轰一声,炮击再次开始,周围又是一团兵荒马乱,指挥部里电令声再次响起,一条条命令不断的发出,一支支队伍被抽调出来,顶到前面,兵力眼见着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战壕里剩下的人只剩下预备队了。这一轮炮击尤其凶猛,躲在战壕里的人抬头只能看到黑土遮天蔽日,不断有人被碎石砸到,崩落的泥土混合着雨水在战壕里形成一股又一股的泥石流,在脚下水流成了小溪,冲刷着所有人的脚。黎嘉骏忽然发现,炮火落得更近了,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没等她理清自己的预感,远处的烟幕中,一排排浮动的阴影出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密集的子弹和炮火。&ldo;坦克!坦克!&rdo;前面有人嘶吼,&ldo;坦克来啦!&rdo;这简直是一道强心针,就好像母亲对小孩说狼来了,让所有人都支起了身子瞭望过去,烟幕中那发出巨大噪音的装甲怪兽气势汹汹,声威甚至盖过了大雨。指挥部里也出来一队军官,他们顶着大雨趴在战壕上往外看,没一会儿就有一道命令传了下去:&ldo;坦克兵!坦克兵!去炸了那铁壳子!&rdo;命令传下去没多久,黎嘉骏就看到边上四五个人排成一列,在枪林弹雨中爬过一个个战壕向着坦克爬去。坦克的行动缓慢,尤其是在泥地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日军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可显然无论任何时候他们都占据着火力上的优势,即使在他们徐徐靠近的时候,战壕里的人还是被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黎嘉骏整个人缩在战壕里面,没一会儿,她忽然听到轰轰轰几声,她探头望去,靠的最近的坦克脚下冒着火焰,已然被炸断了履带,几个日本坦克兵从坦克上方跳出来,还没落地就惨叫着滚落在地。这样的活靶子不打简直傻!在日军逼近到已经看得到脸的时候,双方的第一次冲锋开始了。终于打到只剩下预备队了。所有人都呐喊着冲出战壕,他们射击,退壳,再射击,在双方碰撞之前的百来步中,几乎每一步都有人倒下,很快双方就撞在了一起,就这么在泥地里厮杀起来,炮击终于停止了,然而日军已经逼到了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这一线上的阵地全部都陷入了血战,黎嘉骏甚至看到旁边的山上都有人互相扯着滚落下去,带起一片泥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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