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既然已说出口,屠夫大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豪迈,“郭大人这么想我们走,今日午时,咋们大伙也听说魏家此案的凶手被劫狱,难不成,鲁氏这件案子真的有什么内情不成。”
郭淮的脸色愈发阴狠。
有人拉了一把在作死途中渐行渐远的屠夫,示意他悠着点,别跟官差犟嘴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而就在此时,二楼上却突然响起抚掌之声。
魏禾拍了两下掌,等众人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后,她才慢条斯理地垂下手,在木栏后站直了身体。
“屠夫大哥率直果敢,小女子敬佩。看来这世上明辨事理之人不在官场,而是在市井啊,”魏禾在立于楼上,朝那面红腰粗的屠夫拱了拱手后,又朝暗处看了一眼,“今日私闯春满楼头牌闺阁,惊扰了各位姑娘和公子们,小女魏禾在这给大家赔个不是了。”
魏禾声音清亮却不失柔和,但因为身边一直有一位手持剔骨刀的丫鬟跟着,场面不免显得
瘆人。
一时间没人敢大声说话。
魏禾侧眼看了看那七名被束缚着的都察院守卫,又朗声道:“今日绑了七名官差,实属自保之举。此番机会,正好小女子也和现任都察院右都御史,郭淮郭大人你,好好谈谈。若是诸位愿意听小女子一番话,这几名守卫事后自然可以相安无事地回到都察院衙门。”
魏禾说到这,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但若是官兵们按捺不住性子,和我魏某起了冲突,也就别怪我手下婢女惊怕之下,失手错杀了。”
郭淮没说话。
透过余晖的光晕,他和魏禾的视线交错上。
方才及笄不久,女子眼中却没有寻常闺阁少女的纯粹和天真,神情更是捉摸不透。一月前,她在魏府门前的低眉顺目姿态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皆是漠然的桀骜。
郭淮的眼神晦暗不明,背对着不断涌入的百姓,他立在原地。良久,缓缓扯出一个冷笑。
“你想谈什么?”
魏禾挑眉,“小事——魏某谈不了什么家国爱恨,就想和郭大人聊聊魏家这件小案子。”说完,她折下伸上二楼的桂花枝,不紧不慢地低头闻了下。
魏禾清楚,自己手下绑的这几个都察院守卫,是生是死,郭淮都并不在乎。可惜如今在众多百姓面前,他郭淮就算是想飞上来夺了她的命,也不得不强装仁义。
看来自己方才叫杨从易和柳青穆拖住徐娘,去春满楼外放消息,果然不
错。
“灵环这起案子,是本官的疏忽,你娘并不是杀害春满楼花魁的凶手,一切都是因我办案出了纰漏。本官知道你心中颇有怨怼,坊间对我也颇有微词,这些我都照单全收。”
魏禾听着郭淮一番自白,眼睛一眨不眨。
知道如今已不能逃避,郭淮反而镇定下来,挺直腰脊,义正严词道:“方才本官急着遣散众人,也是害怕你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伤害乡亲邻里的糊涂事。魏禾,你如今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能不能让你的丫鬟先把我都察院手下精卫放了,本官亲自上去跟你——”
“不要。”
郭淮噎了下,脸色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这些话骗骗庞曦这等头脑不灵光的尚且可以,这半月我与你都察院斡旋争斗,大人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吗?”魏禾低垂眼眸抚着手中桂花嫩叶,“冠冕堂皇的话术,还是留着大人你到府衙地牢说吧。毕竟今日之后,郭大人的都察院御史之位,恐怕要易主了。”
郭淮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魏禾“诶”了一声,压了压手,“郭大人别生气,别着急,要是我说的不对,事后你再来追责不就行,这些你做起来应当得心应手才是——但现在,大人就当是给这七个侍卫个面子,容小女子给大伙讲个故事。”
底下百姓忍不住小声议论:“什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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