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禾终究是没有喝下那碗粥。
留下一句“我有些不适,白费娘亲一番心思”,魏禾便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了魏府,像在极力想避开什么。
走出魏府大门,柳青穆已经不在,只有一个城卫兵牵着一匹马车在门口候着。
见着魏禾出来,眼睛还带着红,那城卫兵只是怔愣了一瞬,没说什么,低下头尽职尽责道:
“魏姑娘,柳公子吩咐小的在此接您。”
魏禾神色如常——至少在外人眼中,已看不出什么异样了,她扫了一眼那辆官府马车,道:“校尉费心了。”
“应该的,”卫兵道,“魏姑娘只身破青楼头牌案,在春满楼上的那番话,可谓是一战成名,坊间百姓都对您赞不绝口,说您是民间神捕呢。如今姑娘又将出逃罪犯就地正法,校尉大人多加关照,也是顺民心护纲常之举。”
魏禾:“......谢谢。这也不是我一人功劳。”
“魏姑娘谦虚了。”
卫兵帮她放了几阶木梯,魏禾便顺着木梯走上去,刚撩开布帘,她又转头道:“别回杨宅,先送我去一趟东街的济世堂吧。”
卫兵不多问,只道:“明白。”
魏禾不知道的是,在她刚刚走出街道没多久,魏府厅堂前,一阵鸟啼猝然划过内院。
那个一直端坐在客椅上温婉女人像是被突兀的尖锐刺鸣刺激到,猛然站起身,一挥手,将桌子上的砂锅粥一把打翻。
香甜浓稠的米粥洒了满地,
瓷片四处乱飞,整个厅堂弥漫着玉米的清香,在空荡荡的空间中,像是一场无声且漫长的嘲讽。
鲁清卿手指都在发颤。
“生气了?”
忽然有一温和的嗓音自后方响起,如清风般扫过厅堂,极其好听,只是官话说的有些别扭,听起来不像是中原人。鲁清卿听到这声音,却是浑身一颤,霎时转过身。
连着伙房的厅堂后门处缓缓走出一人。
那人看起来年纪不过二三十,黑发棕瞳,留着棕黄色的络腮胡,眼眸很深邃,模样像个胡人。
若是魏广还在,定能认出这人就是那日在鲁清卿房中,和鲁清卿耳鬓厮磨的出轨男人。
见鲁清卿低头不说话,那胡人又慢悠悠道:“叫你下药杀了她你又不忍心,这下好了,今日一逃,不知又要惹出什么麻烦。鲁清卿啊,你真是宅心仁厚,生了个好女儿。”
那“好女儿”三字咬得极重,讽刺意味毫不掩饰,鲁清卿听得背脊一僵。
她背对着他,咬了咬牙道:“你懂个屁。”
“哦?”胡人微微挑眉,笑眯眯的,一副“愿闻其详”的受教模样。
鲁清卿冷哼道:“魏禾已经对我心生忌惮——她根本没喝我煮的粥,就是下了药也没用。况且,你还真以为现在的情况,是魏禾一个人能折腾出来的么?杀了她一人,又能顶什么用?”
“我知道啊,”胡人不以为意,一步一步走上主座坐下,没骨头似的躺在椅背上,“
还有蓟城的柳家和杨家嘛。但贵妃娘娘也说了,洛阳是大楚附都,虽然比不过蓟城,但地方说小也不小,势力盘根错节,还是需要上点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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