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心中生怯,想躲开,却强忍住。&ldo;你真的想好了么?&rdo;薛敬叹一口气,问,&ldo;婚姻并非儿戏,去了阆州,便不可反悔。&rdo;宁儿沉默片刻,点点头,双目澄明:&ldo;舅父,甥女想好了,愿意跟褚郎走。&rdo;薛霆一肚子怒气,一边走一边狠狠地踹了几脚墙。夜风沁凉,吹在脸上,热气慢慢被带走。他走到廊下的开阔处,望着头顶的明月,深吸气,好一会,才觉得那股冲脑邪火消散了些。可是,再想到宁儿方才的话,他又愈加憋得难受。忽然,前方,一人从廊下缓缓走来,薛霆定睛一看,不巧,正是褚棠。&ldo;薛公子。&rdo;褚棠见到他,脚步稍顿,行一礼。薛霆冷冷地看着他,无动于衷。褚棠见他面色不善,却早已习惯,不以为忤,径自往前。刚刚擦肩而过,薛霆忽而道:&ldo;留步。&rdo;褚棠驻步回头,却见薛霆盯着他,眸光锐利。&ldo;我表妹突然变卦,是你捣的鬼吧?&rdo;他的声音低沉,&ldo;你千方百计要将我表妹带走,究竟有何企图?&rdo;褚棠看着他,笑笑:&ldo;捣鬼?棠来到贵府,就是要带走娘子,此乃众人皆知的企图,何来捣鬼。&rdo;&ldo;是谁帮了你?&rdo;薛霆却仿若未闻,思索着,目光凝起,&ldo;是我母亲么?&rdo;褚棠面上露出讶色,仍挂着淡笑:&ldo;足下信不过我。&rdo;话音才落,薛霆目中寒光乍起,突然一把拽住他的领口。从人惊叫,想上前拉开,薛霆却气力十足,岿然不动。&ldo;你听好了。&rdo;他盯着褚棠,咬牙道:&ldo;你若敢对她有半分歹意,我会让你悔不该将瘴病治好!&rdo;褚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避开,也没有答话。薛霆与他对视好一会,把手松开,褚棠被掼得后退一小步。&ldo;郎君……&rdo;从人忙围过来。褚棠却无所表示,看着薛霆离开,片刻,唇边掠起一丝苦笑。&ldo;走吧。&rdo;他淡淡道,理理衣服上的皱褶,继续前行。☆、49客舍宁儿以为薛霆又会半夜潜来质问自己,但他没有来。不问也好。她心想。此事本与他有关系,自己却不能说出来,那番解释,再怎么说,他也不会满意的。他那目光要吃人一样,宁儿看着也受不了。窗户紧闭着,月光将树叶的影子映在白纱上,随风摇曳。宁儿望着,渐渐睡过去,一夜无梦。宁儿去阆州,过所、行李都要置办,薛敬也舍不得她立刻走吗,褚棠便将启程的日子推后了几日。虽然不是迎亲,可薛府上下喜气洋洋,又是杀牲又是添置,过节一样。薛敬给宁儿备下了丰厚的嫁妆,还有四名侍婢,礼册上写得满满当当。薛霆一直待在宫中,没有露面。直到启程当日,宁儿梳妆打扮好,准备到堂上去与舅父舅母告别,才出院门,却见薛霆立在廊下。&ldo;表兄。&rdo;她望着薛霆脸上憔悴的神色,脚步不禁顿住。薛霆看着她,笑笑。&ldo;要启程了?&rdo;他道,声音温和。宁儿有些愧意,颔首:&ldo;嗯。&rdo;停了停,又道,&ldo;表兄保重。&rdo;薛霆没有答话,道:&ldo;那日,是我失礼。&rdo;宁儿赧然,忙摇头,小声道:&ldo;是我让表兄失望了……&rdo;薛霆注视着她,缓缓道:&ldo;宁儿,此事是你意愿,我不阻拦你。你若过得好,我亦心中安慰。只是,一件事看起来越是好得不得了,其因由就越不会简单。你记住我的话。&rdo;宁儿诧异。薛霆却不多解释,深深地看她一眼:&ldo;时辰不早,去见我父母吧。&rdo;说罢,转身离去。&ldo;戒之敬之,宫室无违命。&rdo;薛敬一身官袍,依礼对宁儿叮嘱道。同样的话,去年在篦城,伯父伯母也这样对她说过。宁儿望着舅父,片刻,低头一礼:&ldo;甥女敬诺。&rdo;薛敬看着她,眼眶忽而发红,叹口气,对褚棠道:&ldo;余将甥女交托与你,但愿你二人举案齐眉,相敬相爱,莫负这一番苦心。&rdo;褚棠眸中闪过微光,片刻,深深一礼:&ldo;甥婿敬诺。&rdo;韦氏莞尔上前,从侍婢手中拿起一顶羃离,给宁儿戴上:&ldo;甥女,一路保重。&rdo;薛敬抬抬手:&ldo;去吧。&rdo;众人喜意满面,众星拱月般,将新人送出门去。车马装饰得光鲜,牛车满载,在府前排了一路。宁儿走到马车前,见褚棠亲自将车帏撩起,向她一礼:&ldo;娘子请。&rdo;隔着皂纱,宁儿看到他的脸,清秀俊气,带着笑,目光如平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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