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近来得闲么?&rdo;曹茂一边点着钱一边问。&ldo;有事?&rdo;邵稹道。曹茂说:&ldo;我家想做往塞外贩丝绸的买卖,从长安运往西州,到处寻武功出色之人做护卫,我便想起了你。&rdo;说着笑笑,&ldo;如何?西域大漠,去闯荡一番。每日五百钱,来回一个多月,可比干别的来钱快。&rdo;邵稹听着,眉头一动。他与曹茂相识多年。曹茂家在京畿,是丝绸大贾。他是庶子,性情散漫,不爱沾那些大生意,却爱闲来无事赏个金石放个贷,于是借着自家在各地的商铺做起些三教九流的小生意。邵稹武艺出众,曾经帮过他的大忙,二人交情不错。&ldo;好是好,&rdo;邵稹道,&ldo;不过我要先把表妹送到商州。&rdo;曹茂&ldo;嘁&rdo;一声,只道,&ldo;我家商旅入了秋就走,你切记赶上,莫被美人迷住了心。&rdo;邵稹苦笑,自顾出门。马车前,宁儿正在给马喂糙料,摸摸它的脸,神色好奇而柔和。邵稹看着她,郁闷地挠挠后脑。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歪道上混了多年,已是名节毁败,可是没想到连曹茂那奸人也来鄙视。他邵稹就算人品有亏,穿齐整了也是公认的仪表堂堂,怎么就不能有一个乖乖巧巧的美人表妹了……马车上路,仍是前日下山的样子,邵稹驾车,宁儿坐在车里,扬鞭甩响,一路往东。除了龙州有渡口,宁儿望见守卫,脸忽而一白。她的过所牒文中,所述的去往之地并非商州,而是要嫁去的阆州。当初从篦城出来,宁儿只一心逃走,寻思着先到什么地方藏匿起来,然后想办法给舅父捎信求救。可是如今,她要光明正大地过关,只怕渡口守卫揪着过所牒文上的不符之处纠缠,那可就大事不好了。听说,查出过所不符,是要入罪的……宁儿紧张得要死,邵稹却不以为意,告诉她不用怕。&ldo;记得叫我表兄别漏嘴就好了,别的我来答。&rdo;他一边赶车一边说。到了渡口,果然,守卫的军曹看着邵稹手中的过所牒文,细审了好一会。&ldo;李稹,胡宁。&rdo;他打量着邵稹和宁儿,&ldo;你二人是表兄妹?&rdo;宁儿心里虚得没底,不敢跟他对视。邵稹则十足镇定:&ldo;正是。&rdo;&ldo;你送她去商州投奔叔伯?&rdo;&ldo;是。&rdo;&ldo;怎不找个长辈来送?也不带仆人?&rdo;&ldo;长辈都上了年纪,走不得远路。&rdo;邵稹说,&ldo;我等亲戚都是贫穷人家,没有仆人。车马也是借的,借据在此。&rdo;宁儿惊讶地看着邵稹掏出一张借据来,递给军曹。心想果然是专事做贼之人,行头都是全套的。军曹接过来看了看,片刻,又问:&ldo;商州那边亲戚姓甚名谁?&rdo;&ldo;胡显。&rdo;军曹又看了看,就在宁儿觉得背上冒冷汗的时候,军曹在上面落名盖印,交还给邵稹。邵稹神接过道谢,朝宁儿扬了扬眉毛。宁儿感到心中大石落地,虽然仍紧张,脸上却不禁露出了微笑。可才坐到车上,突然,一个声音传来:&ldo;慢着。&rdo;宁儿的心几乎停住。望去,只见另一个军曹走过来,看着邵稹腰间。邵稹不明所以,扯起一个讨好的笑容。&ldo;这刀不错,上过沙场?&rdo;军曹问。邵稹道:&ldo;家父曾任上府果毅都尉,十余年前曾征突厥。&rdo;军曹神色瞬间添了些敬意:&ldo;原来是英雄后人。&rdo;邵稹忙道:&ldo;不敢。&rdo;&ldo;某素爱兵器,不知郎君可有意将此刀转手?&rdo;邵稹一讶。宁儿心跳如擂鼓,耳朵贴着车壁一动不动。此人想要邵稹的刀?若是邵稹不答应……&ldo;此刀乃家父遗物,恕不转让。&rdo;邵稹的话音不急不缓,&ldo;如此。&rdo;军曹遗憾笑笑,只挥挥手,让他们过去了。☆、7胡商直到马车离开渡口一里远,宁儿才觉得自己那颗砰砰跳的心回到了原位。她撩起车前的帷帐,四下里看了看,从里面钻出来。邵稹正赶着车,讶然:&ldo;出来做甚?&rdo;&ldo;李稹,胡宁,胡显,&rdo;宁儿念着这几个名字,&ldo;是你事先取好的么?&rdo;&ldo;那当然。&rdo;邵稹望着前方,&ldo;过所文牒上都写着呢。&rdo;宁儿好奇地说:&ldo;给我看看好么?&rdo;邵稹腾出一只手来,掏出过所给她。宁儿拿着那张纸,有点长,他们二人的牒文都黏在了一处。姓氏和来路当然都是假的,携带之物倒是真真切切,车马行囊,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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