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的那房内里忽然响起冷笑,笑后是个男子粗暴的声嗓:“怎么?你们是来拦路打劫的?”
那金钱镖想来是此人所发,黑脸汉子看看受伤的兄弟,勃然怒道:“你奶奶的,老子不是土匪!”他抹下脸喘了口粗气,才又忍怒说,“我们当家说了,是宝也是祸,青云帮不夺人财物,但也不能放任祸端不理!你们身怀宝物遭人眼红,要么离去,要么交待宝物来路,是留是毁由我们帮主定夺!”
在青云帮的地头争宝打杀,何啻于给人家招灾惹祸,自然犯忌讳。这事理客房中的人心里明白,可是青云帮这做派着实太霸道,兜来兜去宝物还是得交给他们处置?
那男子没有回应,旁边那间房中静默片刻,似是思虑再三终拍了定案,那古怪声音说道:“既然是舒帮主座下,不敢得罪。此来不曾拜谒,宝物奉上,权当赔礼,还请转致尊上。”
黑脸汉子听得如此峰回路转,怒气方消,“贵客有心了,还请留个万儿,自当上禀舒帮主,代为致意。”
那人沉吟了下,说了一句:“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黑脸汉子糊涂不解,追问道:“这是尊号别称?请贵客把话说明白。”
那房中却再无声息,外面的蒙面汉也都闪身进入那道破门,再没出来。
店外韩佑武贴门听了良久,忽见几道身影从客房窗户处掠出,飞檐走壁分开几个方向而去,当中一道身形纤细,黑巾蒙脸,黑裙飞扬,身法迅捷如星矢。他暗诧:竟有一个是女子?未及多想,转身掠向那处窗户,反身进入客房。
房中未留片纸,唯有茶案上,赫然摆着一只木盒。
黑脸汉子转过念来,暗道不好,带了人奔向客房,堪堪推开门,见到是他,十分惊诧,韩小当家常在各部来去,他自然识得,忙上前见礼。
韩佑武点点头,拿起那只木盒端详,盒子足有两掌宽大,并无异样,他放回茶案,取出一把匕首轻轻启开盒盖,只见盒中一方红棉布包裹着物件,掀开棉布,就只有一只素净的白壶。他拎起壶耳取出来仔细观看,那壶白净得连一丝花纹都没有,实在与宝物不搭边。
黑脸汉子看着这一幕,脑中嗡地一响,人逃了,留下个假货,他怎么转致当家与帮主?
其他几个粗汉查了另一间房,在门旁回说人已逃光,片甲不留。黑脸汉子猛省起他发现太迟,并没及时向外报讯,顿时唉叫了声,扑窗边大喊:“人跑了!”
因他报讯不及,伏在外的打手没动手拦截,那几个蒙面人逃过了一劫。
韩佑武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他一眼,心道:王哥你真高明,弄了这么个糊涂蛋来搅事。他把白壶装回木盒,扯了块床布裹好背肩上,从店门走了出去。
街角王晟早早放下了茶碗,看着那些人影飞遁,茶摊后转出来两人,问道:“可要追捕?”这俩是他的副手,轻功身手自是一流。
王当家能执管一院,与诸多武林帮派周旋打交道,将上门的各式人物收拾妥贴,靠的自然不是几个莽汉行事,他身后能手可不少。
那胡天海地一闹,无非一种手段。
他安排人在客店闹那么一出,是为了摸个底。那些人若肯坐下吃杯茶,至少没有敌意,若还能将话说开,问出几分来路去向,自然是友非敌了。但若给脸不要,敬茶不喝,动手打了起来,甚至杀了出来,当视为敌对,那之后擒拿打杀,挖查来历,都是惯常所为,再狠辣的手段也尽可施使。
这种刺探,无可避免地会有第三种结果,那就是对方不战而逃。
他凝视着逐渐消失的身影,沉吟道:“敌友未明,不动。”
他不动,会有别人动。
小马车里,白兰相一脸淡漠,手指夹起一只只草结疾如流光打出,或一只或两只三只,不偏不倚地打落在那些耳目身边。
有些场合不能用言语或文字,三部会以结子传讯。这些结子可以是草茎编结,也可以是丝布、绳带,每一只结子的含义只有三部的人才看得明白。白当家用于发号施令的结子,当然只有他一人编得出来。
韩佑武挎着宝物重返车上,白兰相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盯梢查探之事。
车轮轻轻滚动,韩佑武撩起一角窗帘去寻王晟,柳梢下人马尚在,忽然车上马边的人都仰起头望向了天空的一角,一道急锐的箭啸音冲天而起,半空中炸出一团艳红的烟雾。
王晟怔了一怔,翻身上马往那烟箭处奔去。
“红烟?外城有急事?”韩佑武诧道。
箭讯有多种,烟色各不相同,红烟是王晟那一院的部下所传,向来多为急讯。
白兰相倚靠着车厢,碰巧遇上的事,不如也走一遭。于是一声吩咐,马车也朝那处飞快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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