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靳语尘看不见她的表情,心里却生起一阵无奈和酸涩,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将自己全部暴露出去,不然他身份曝光的那一天,他就真的完了。
他想抬起手来轻轻拍一拍她的肩膀,哪怕是再想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再说一句天花乱坠的花言巧语都可以,至少她不会这样难过,可他做不到,只能安静的站在她跟前,一言不发。
“阿尘总是能将所有的事都安排的很好,能随机应对任何不在计划之内的突发事件,似乎没有我的帮忙,阿尘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沈轻别抬起头,眼里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和淡漠。
靳语尘想说不是的,但他开不了口,现实哪会像他想像中那样顺利呢?每走的任何一步都是如芒在背,他身上薄弱的防备,一旦被人发现就会面临被赶尽杀绝的危险,这里不会有人因为顾忌他是皇子而忌惮皇室不敢杀他,靳薛帆手里的势力越大,就越不会顾忌后果,要是真的觉得他这个外表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皇子很蹊跷,大可直接派自己手底下的死侍杀了自己,一个刚从宗人府出来的废子罢了,死了就死了。他现在手上握着的棋子都还万分的不稳定,马上又面临着被逼着暴露出来,现在的他就是进退维谷。
这些事怎么能让沈轻别知道?沈轻别越是不知道自己的底,就越不会做出什么动作来,这样到时候出事了,相府就能全身而退。南下一带许多被笼在一张巨网里的贪污贿赂,他已经深陷其中了,他身上背着不知道多少条的死罪,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准备好一纸修书,彻底撇开和相府的关系,这样死的时候,不会连累到沈轻别。
“我要是真像你说的这般厉害就好了。”靳语尘弯腰,捧起沈轻别的脸,“天家人无情,我希望轻别你不要过多的掺合进来。”
“你就那么不信任我?”沈轻别拿下他的手,皱起眉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可以跟你一同进退,况且你的情况不是真的糟糕到没有一点翻盘的可能,告诉我你的筹码,秋狩一过,大局已定。”
靳语尘后退几步,脸上又挂上了他最擅长的温和的笑容:“轻别,我只做过这一件好事,你要好好的。”
“靳语尘!”沈轻别失声。
“我总算是能为你做什么了,轻别,我还是欠你太多。”靳语尘一步一步往后退,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熟悉那么温柔,“太晚了,我回去了。”
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靳语尘,沈轻别第一次感到无力,她开始自己以前从未做过的假设,要是靳语尘不是皇家的人该多好……
脑中突然被这句话狠狠击中,靳语尘他们一家本就不是皇家的人,先皇和一部分皇子一同战死在沙场上,那时候回来的靳鸣佐和傅世国还有自己的父亲沈复南,带着先皇的遗体和遗诏,让靳鸣佐登上了帝位,更是在半年时间内以各种理由杀死了先皇留在京城的其余皇子,靳鸣佐异姓的皇位便坐的更加顺理成章,虽然并没有更改国号,但先皇死在战场上将皇位传给一个异姓的人,怎么想都很奇怪。
明明不是皇家人,但靳语尘的思维和心性,简直就是从小就学习帝王术的人才会有的,可那个时候靳家还只是一品官职的将军府,靳语尘私下学帝王术——那是大逆不道的事!
沈轻别隐隐约约感受到那些陈年旧事的蹊跷之处,甚至连陈国公府的惨案也蹊跷连连……
翌日,一场皇家狩猎就此展开。
文官有不会骑马的,便留在一边观望,武将纷纷跨上属于自己的爱马,就连赫连明珠也不甘示弱,一身轻便的装束,身边的宋禾也伴她左右,看起来同样意气风发。
靳语尘也不甘示弱,一道加入进去,虽说他身子骨弱,但他年少时也在军营呆过一年的时间,难得的一次活络筋骨,他自然不会落下。
靳鸣佐看了看身边准备好的众人,傅柏也处其中,说道:“这场子里面有成千上万的野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不若我们来一场比试,日落后参赛者来这里集合,谁猎到的野味最多,谁就是获胜的那一方,朕自当有大赏,谁要报名参赛?”
靳鸣佐以前是大将军,他的儿子都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身手都很不错,自己父皇开展的比赛,他们这些做儿子的自然要参与。靳语尘最先参与,二皇子和九皇子立马居上。
赫连明珠也十分欢快期待:“不知皇上也可允我一介女流加入这场比赛中?”
“岂有不允的道理。”靳鸣佐的口气听起来有些责怪的意思,“要是公主你回了大梁,跟你那父皇说你在安庆连个比赛都不让参加,指不定你父皇要怎么说朕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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