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月知道蛛蛛的意思,她站起身,挽住蛛蛛的小手,“既然决定了,那咱们现在就出发!你到时候可不要后悔哦。”
蛛蛛顿时喜笑颜开,从身后掏出几个大包子,抬起头笑,“正好,你把这些带上给咱们当干粮。”
连江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身后的万青黛笑道:“师妹,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万青黛眼中含泪:“师姐……,今朝为别,他日,他日……”他日不知是否还能再见,她抽噎着说不出话,连江月抬头看向天边,晓风残月,还真是应了那句别离。
她牵着蛛蛛走了好几步远,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回头,万青黛还站在山门前遥遥看着。
此去经年,恐再难相见。
她别过头,大步向前走去。
月亮西沉,旭日东升。
远处的霞光终于照在符象宗巍峨的正殿之上,万青山端坐在台阶之上,听到早起的弟子敲响早钟,他在这冰凉石阶上坐了一夜。
今天就是约定好把江月交给琅剑宗处置的日子,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摆,回到正殿里端坐着,气定神闲地等待那群正义之士到来。
史海峰领着一众人来到朝阳正殿,踏进殿门时便气势汹汹,“万青山,今天已经到了交出那魔女的最后期限,你承诺说今日便让我们带走她,如今人呢!”
万青山还未张口,门外传来一声娇喝:“你们琅剑宗真是好大的威风,我师兄明明承诺的是去除我师姐的心魔,给众人一个交待,你直接来抢人,真是无理。”
“废话少说,干紧交出人来。”史海峰不耐烦道。
“人已经被我放走了!”万青黛脸上毫无惧色,她走到万青山身旁,“你们不用为难我大师兄,人是被我放走的!你们要抓人,就抓我吧!”
女子大义凛然地挡在众人面前,就是这些所谓的宗门正派,不去抓真正的凶手,只会迁怒于那些不如他们的人,不过是因为他们无能,抓不到凶手就要用她师姐顶罪,只为了一个看似光鲜亮丽的交代。
何子平之事是这样,她师姐也是这样,或许他们从来不在意真相是什么,她第一次感到面前这群人的虚伪。她转身跪下,对着大师兄,也是对着这正殿中的所有人说,“我万青黛,罪责深重,愿驻守降魔窟,此生不再入仙门。”
座下的女子跪着,脊背直直地,身后的众人和面前的师兄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心里却没有一丝惧怕,反而多了几分释然。
即使后来她一人守这偌大宗门,也从未胆怯不安。
万青山突然欣慰地笑了,他这个师妹当真是和小时候一样的性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也能站出来,成为自己和江月的铠甲。
史海峰见状,知道今日前来不过是无用功,还是愤愤,“好,你们符象宗果真是好样的,就算你放走连江月又如何,我们照样能把那魔族孽障给她抓回来!”
又命令身后的弟子,“给我搜,在这紫象山附近好好搜索,我就不信她一个魔界中人,能够在人界待下去!还有你,万青黛,既然你这么着急为你的师兄顶罪,那就把她押到地方!”
“不用!”一直沉默的万青山终于发话了,“我是没有办法挽回你们琅剑宗的损失,不过此事我也有责任,我愿意前往降魔窟。”
话毕他高声传来弟子,“拿笔来!”
于是便有数名弟子鱼贯而入,送来纸笔,还有一个小巧的丝帛盒子。万青黛抬起头来,视线触及那丝帛盒子后满是惊惧。
那是师父的宗门掌印,是师父临走前特意交给大师兄的,只有弟子脱离师门,除名洗印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如今师兄把她拿出来,是要……
万青黛看着师兄一笔一画在上面书写着,笔走龙蛇,姿态潇洒。
幼年时期,师父除了教习心法,功法,还有其他功课,例如书法绘画等等,万青黛和连江月都是好动心躁的主儿,每次书法作业交不上去,又担心被师父责骂,都是求大师兄帮她俩,万青山不忍师妹受罚,常常变化笔法写三份课业,不睡觉也要帮她们完成。
她看着师兄认真的模样,其实师姐离开,他心里的难过和自己相比只多不少。
终于写完后,万青山长舒一口气,带着掌印走下来,扶起万青黛,将那个沉甸甸的玉盒放在青黛手上,万青黛还不知他用意,愣愣地伸出手去接。
万青山面向众人:“符象宗弟子青山,德不配位,私发魔女,罪责难脱,自请前往降魔窟,驻守余生。现将掌门交由万青黛,皆大欢喜。”
说完他和蔼看向青黛:“青黛,不用担心,我已告知季云中,他会辅佐你,你要替师父,替符象宗的万千弟子保护好它,不要辜负师兄。”
万青黛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原来……师兄……你,你早就知道。”她嚎啕大哭,今日清晨她刚刚送走朝夕相伴的师姐,如今连一直保护她的大师兄也要离她而去。
“你们俩小时候琢磨的事,我那次不知道!”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像往日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师兄相信你,师兄不怪你。”
说完后就跟着那两名押送弟子走了,史海峰见没出什么岔子,便也跟着出去了。
万青山走到正殿前,正午的太阳已经升上了头顶,他日头毒辣,他却眯着眼抬头想要直视这灿灿金乌,湛蓝天际,万里无云,他想着若是和青黛一样送一送江月就好了。
随即又厌弃自己贪心无常,世事无常,再次相见恐成奢望,此番出山,惟愿她得神官赐福,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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