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替宁剑瑜换好药,将东西收拾好,向裴琰行了一礼,退出大帐。帐外,大雨滂沱。崔亮追了出来,撑起油伞,江慈向他一笑,二人往军医帐篷走去。&ldo;小慈。&rdo;&ldo;嗯。&rdo;&ldo;能适应吗?&rdo;&ldo;能,我只恨自己生少了几只胳膊,更后悔以前在西园时,没有早些向您学习医术,看到这些伤兵,这心里真是―――&rdo;&ldo;见惯就好了,医术慢慢来,不要太辛苦,你想救更多的人,首先自己的身子得结实。&rdo;江慈侧头向崔亮微笑:&ldo;是,我都听崔大哥的。&rdo;崔亮立住脚步:&ldo;小慈,我有句话,你用心听着。&rdo;&ldo;好。&rdo;江慈微微仰头,平静道。崔亮望着她澄静的双眸,迟疑片刻,终道:&ldo;小慈,这牛鼻山,估计马上会是一场大战。你记住,你是女子,前面拼命的事是男人干的,抢救伤员再缺人手,你也不要往前面去。万一战事不妙,我又没能及时回来带上你,你有机会就赶紧走,切记,保命要紧。&rdo;江慈一阵静默,少顷,低声道:&ldo;崔大哥,这场战事,会很凶险吗?&rdo;&ldo;是,十几万的大军对峙,一旦全力交锋,其凶险不是你能想象的。小慈,你听我的,切记切记。&rdo;&ldo;是,我记下了。崔大哥,你呢?你要一直随着相爷吗?&rdo;崔亮望向接天雨幕,望向黑沉的夜空,良久方道:&ldo;我还有些事要做,等把这些事办好了,我才能走。&rdo;见江慈满面担忧之色,崔亮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ldo;放心吧,你崔大哥自有保命之法,再说,我一直随着相爷,相爷沙场之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有他护着,我没事。&rdo;江慈一笑:&ldo;也是,倒是我白担心了。&rdo;崔亮将她送至军医帐前:&ldo;我现在住在中军大帐,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rdo;望着崔亮的身影消失在雨中,江慈默然良久,方转身入帐。药童小天见她进来,道:&ldo;来得正好,丁字号有几个要喝汤药,我已经煎好了,你送去吧。&rdo;江慈微笑着接过,放入篮中,取过把油伞,走到丁字号医帐。帐内十余名伤兵正围于一竹榻前,凌军医眉间隐有哀伤之色,由江慈身边走过。&ldo;老六!老六你别睡,你醒醒!&rdo;一名副尉用力摇着竹榻上的士兵,围着的伤兵们不忍看榻上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纷纷转过头去。那副尉伸出双手,将榻上已没了呼吸的士兵抱在胸前,眼睛睁得铜铃似的仰面向天,喉头却在急速抖动,两人走上前去,低声劝慰。副尉终逐渐平静,右手轻轻抹上胸前士兵的双眼,轻轻地将他放下,又平静地看着有士兵进来将他抬走,默默跟在后面,由江慈身边走过,只是脚步有些微的踉跄。江慈心中恻然,有泪盈眶。在这战争面前,在这生离死别面前,她只觉自己的力量弱如蝼蚁,这血腥的风吹过,自己便如同这阵风中的一片灰烬,只能无力地随风飘舞,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年轻的生命自眼前悄然逝去。一名伤兵跛着脚走到她面前:&ldo;喂,小子,傻了?!我的药呢?&rdo;江慈醒觉,忙俯身从竹篮中取出纸笺:&ldo;你叫什么名字?&rdo;时近正午,黛眉岭的战事仍在激烈地进行。经过近十天的激烈拼杀,桓军再向前推进了一些,终将主战场移到了两座山峰之间的平野上。桓军本就以骑兵见长,战马雄骏,打山地战一直有些吃亏,这一进入平野,便立见长短。数次对决,都将田策的人马打得死伤惨重,若非田策手下多为悍不畏死之人,抢在桓军攻来之前挖好了壕沟,又有附近民众赶来放火烧了一片茅草地,阻住了桓军的攻势,便险些被桓军攻下这河西府北面的最后一道防线。丽阳当空,静默地看着平野间这一场血战,看着鲜血将黄土染红,看着地狱之花于震天的杀声中悄然绽放。宇文景伦端坐于战马上,身后,硕大的王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神情肃然,望着冲上去的桓军一次次被壕沟后的长风骑箭兵逼了回来,微微侧头:&ldo;滕先生,有没有办法,越过这条壕沟?&rdo;滕瑞想了想,道:&ldo;有些困难,壕沟挖得这么宽,还一直在挖,对方死守着,我们的人想架木板,有些困难,除非能将他们的箭兵逼得后退一些。&rdo;宇文景伦望了望两边的高山,道:&ldo;往河西只有这一条通道吗?&rdo;&ldo;是,方圆数十里皆为崇山峻岭,唯有过了这处谷口,才是一马平川,只要能攻下这处,河西府唾手可得。&rdo;&ldo;嗯,那咱们就花大代价,赶在裴琰到来之前,拿下这处。&rdo;宇文景伦转向易寒道:&ldo;易先生,有劳您了,我替您掠阵。&rdo;易寒在马上欠身:&ldo;王爷放心。&rdo;号角吹响,阵前桓兵井然有序回撤,双方大军黑压压对峙,旌旗蔽日,刀剑闪辉,风吹过山野,吹来青草的浓香,却也夹杂着血腥之气。宇文景伦缓缓举起右手,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兴奋:&ldo;弓箭手准备!&rdo;王旗旁,箭旗手令旗高高举起,左右交挥数下,平野间空气有些凝滞,&ldo;吼!&rdo;数万桓军忽然齐声剧喝,震得山峰都似颤了颤。随着这声怒吼,黑压压的箭兵上前,依队形或蹲或立,拉弓抱月,利箭上弦,对准远处壕沟后的华军。华朝军队也被这咆哮声震得一惊,田策稳住身形,冷声道:&ldo;盾牌手,上!&rdo;宇文景伦将手往下一压,箭旗落下,鼓声急促如雨,伴着这激烈的战鼓,漫天箭矢射出,丽日在这一刻黯然失色。华军也不慌乱,盾牌手上前掩护,弓箭手位于其后进行还击。但桓军尽起所有弓箭手,轮番上阵,华军本人数少于对方,便有些吃不住箭势,眼见对方箭阵步步向前,田策的帅旗也稍稍向后移了些。宇文景伦看得清楚,右手再是一挥,投石机被急速推上,在箭兵的掩护下,不断向壕沟后的华军投出石子,华军盾牌手纷纷倒地,弓箭手失了掩护,便有许多人倒在了箭雨之中。易寒见时机已到,一声清啸,纵马前驰。他铁甲灰袍,右手持剑,领着先锋营上千人瞬间便冲到了壕沟前。易寒领着的这上千人均是桓国一品堂的技击高手,趁着华军前排箭兵被打得有些慌乱,易寒领头离马腾空,手中剑光如雪,直扑壕沟对面。这上千人一落地,便将华军弓箭手们杀得溃不成军,华军箭兵步步后退,倒将自家上来接应的步兵冲得有些散乱。易寒身形如鬼魅般在阵中冲杀,一品堂的高手们也是拼尽全力,华军虽人数众多,将易寒所率之人围在中间,但已被这一波冲击冲得有些狼狈,主力军离壕沟又远了些。这边桓军急速跟上,将木板架上壕沟,华军弓箭手早被易寒率领的死士这一轮冒死攻击逼退了数十步,便来不及相阻。桓军骑兵迅速踏过壕沟,铁蹄震响,杀声如雷,在山谷间奔腾肆虐。易寒持剑,跃回马背,看着驰过壕沟的桓军越来越多,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左手轻轻抚上左腿的伤口,与远处王旗下的宇文景伦相视而笑。宇文景伦见时机成熟,催动身下战马,疾驰而出,大军随即跟上,如潮水般向壕沟后卷去。华朝帅旗下,田策微微一笑,平静道:&ldo;撤。&rdo;号角吹响,华军步步后退,只弓箭手掩在最后,将桓军的攻势稍稍阻住。宇文景伦带着中军越过壕沟,眼见田策帅旗向山间移动,隐觉不妙,滕瑞已赶上来:&ldo;王爷,只怕有诈!&rdo;话音刚落,山谷两边,&ldo;呯&rdo;声巨响,满山青翠中突起无数寒光,上万人由灌木丛中挺身而出,人人手中持着强弩,不待宇文景伦反应过来,这比寻常弓箭强上数倍的强弩射出无数利矢,箭雨如蝗,战马悲嘶,士兵倒地,短促的惨呼不断响起,桓军先冲到山谷中的士兵不多时死亡殆尽。宇文景伦尚有些犹豫,山间华军忽爆出如雷的欢呼,一杆巨大的帅旗临空而起,帅旗中央,紫线织就的&ldo;裴&rdo;字如一头猛虎,张牙舞爪,在风中腾跃。宇文景伦一惊,滕瑞也从先前见到强弩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急道:&ldo;王爷,裴琰到了,不可冒进。&rdo;&ldo;撤!&rdo;宇文景伦当机立断,桓军号角吹响,前后军变阵,迅速撤回壕沟后,滕瑞转身间向易寒急速道:&ldo;易堂主,能不能帮我抢一个强弩回来?&rdo;易寒修眉一挑:&ldo;好!&rdo;他身形拔起,双足在灌木上急点,灰袍挟风,手中长剑拔开漫天矢影,右足蹬上一棵松树,身躯回旋间左手劈空夺过一名华朝士兵手中的强弩,再运起全部真气,由山间急掠而下,落于地面,与前来接应他的一品堂武士们会合,迅速跟上大部队,撤回壕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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