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夕阳在青石板上度了一层金黄,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虽说商铺还很少,但已经有了人气。酒肆门前花花绿绿的旗子迎风招展,掌柜用剑阳口音带着几分韵律吆喝:&ldo;浔阳酒,金桂酒,陈年老窖状元酒!&rdo;兵器铺门前赤着上半身的匠人正在给新卖出去的大刀开刃,寒光闪闪的大刀在巨大的磨石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旁边的帮工则不断地拿冷水浇洗。新开的一家卤味店门前,排了一条长队,足有十几人在等着买。辰子戚瞧着稀奇,便也过去凑热闹,好不容易排到跟前,店主却蔫蔫地摆手,&ldo;卖完了,不卖了。&rdo;&ldo;今日怎的这般少?&rdo;有常吃的人忍不住抱怨。&ldo;昨晚上遭了贼,家财全都给偷光了,只剩下这一锅卤味,&rdo;店主人说着,忍不住掉下眼泪来,&ldo;明日就要交租了,没钱交,得关门了。&rdo;&ldo;你家也被偷了?哎,我家也是。&rdo;排队的人里,还有那家布庄的掌柜,好在布庄里现银不多,全是布匹,即便如此,也被偷走了将近十两银子。&ldo;可去报官了?&rdo;辰子戚蹙眉,开口问道。辰子戚不常在剑阳,众人也不认识他,看看他的穿着打扮,只当是哪个大门派的弟子,不敢慢怠,应道:&ldo;又不知道那偷儿是谁,报了官也没用。&rdo;&ldo;都是些江湖人,说不得是什么大门派的弟子,衙门不会管的。&rdo;卤味店店主唉声叹气地说,想起来辰子戚可能也是大门派弟子,立时闭了嘴,想了想,用一只竹筒盛了一桶卤汤递给辰子戚,说他远道而来没吃上卤味,送他一壶老汤尝尝。辰子戚向店家道谢,抿了抿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布庄掌柜也要了一筒卤汤,唉声叹气地离去。回到王府,福喜兴高采烈地上前来迎接,低声快速把王府里的状况说了一遍:&ldo;洛先生去郊外了,乌侍卫陪着,涂侍卫在巡防营。庐山派的李大侠昨日来了,现下在后院练剑。&rdo;庐山派的李大侠,就是那个便宜舅舅李于寒。刚到剑阳的时候,辰子戚曾嘱托李于寒有空就到王府来,好震慑那些江湖宵小,李于寒很是守信,只要下山,就会来王府小住两日。&ldo;嗡‐‐&rdo;长剑的破空之声,在花园中不断回荡。一人穿着宝蓝色箭袖劲装,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银色长剑,在草地上挥舞。迄今为止,辰子戚也见过不少剑法。长剑门的劈刺剑,短剑门的快剑,黄山派的云海剑,以及那些江湖人种种说不上名号的剑法,却没有任何一种,可以比得上眼前这种剑法的美。庐山剑法,本就讲究自然飘逸,李于寒练得似乎跟其他弟子还不一样。长剑在他手中,如同一只身形柔软的活物,随着手腕的翻转上下起伏,一起一伏间自有韵律。一叠对景增悲,长剑流转,宛如清风拂柳,在地面上划过道道虚痕,两头浅中间深。二叠擎樽话别,层层向前出剑,持剑人若足踏云端,摇摇晃晃间以剑为樽,遥敬友人。三叠道祖难分,剑法逐渐加快,缠缠绵绵留下道道虚影,虚实难分……小红鸟从辰子戚衣襟出冒出脑袋,看着李于寒的剑法有些惊讶。庐山剑派,多数人学的都是庐山青阳剑,这剑法使起来虽也飘逸洒脱,终究还是一种中规中矩的剑法,威力一般。庐山还有一种剑法,名为庐山三叠剑,几近失传,概因修习起来难度太大,多数人止步于第一叠再难寸进。如今看李于寒的剑法,竟已练到第三叠了吗?&ldo;咣当!&rdo;一声脆响,李于寒手中的剑突然脱手,刺进了假山石缝中,他人还保持着舞剑的动作,僵在原地。半晌,才缓缓收功,吐出一口浊气,面色平静地上前拔剑。三叠剑非常难练,剑谱上很多动作常人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后半段连掌门也不太懂,他只能自己摸索。&ldo;舅舅!&rdo;辰子戚装作没看到李于寒把剑耍丢了的奇怪模样,轻咳一声上前打招呼。&ldo;王爷回来了。&rdo;李于寒潇洒地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ldo;小王……咳,王爷回来了。&rdo;常娥的声音突然响起,辰子戚这才注意到,自家娘亲就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做针线。&ldo;娘。&rdo;辰子戚跑到凉亭里去,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ldo;你这臭小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打算在归云宫长住是怎么的?&rdo;常娥竖起眉毛,对于儿子一走就一个多月的行为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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