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王雱想退学!新生和老生们群情汹涌,眼看要大闹一场,结果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人迈步走入训练场。这人眉目俊秀,身板挺阔,走起路来有龙腾虎跃之态,看着完全不像个文官。能身穿紫色官袍,至少得是三品以上的大佬!王雱远远一看,认出来了,这不就是连司马琰都夸老帅老帅的狄青!不愧是范仲淹,居然把狄青拉来镇场!狄青如今是枢密使,算是朝中的“枢相”,地位可想而知。哪怕不少生员对武人嗤之以鼻,打死不会走武官道路,见识了狄青的风姿也觉如此人物,当得起当世名将的盛名!狄青显然是看在范仲淹的面子上过来撑场子的,发言也得到过范仲淹的点拨,大意是:学习是一场极其难打的持久战,身体好了,才有学习的本钱;意志强了,才有学习的耐力。说到慷慨处,狄青还能拽几句文。王雱个头矮,列队时站在最前头,能够近距离欣赏大宋国子监,训练几天也值得。范仲淹慷慨激昂地完成着自己的演讲,末了也和狄青一样往王雱那边望了一眼。陈世儒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他们都往我们这边看了?”王雱能怎么办,他只能小声回陈世儒:“范公讲得这般好,不如我们给他鼓鼓掌吧?”陈世儒疑惑:“鼓掌?”王雱朝陈世儒亮出两只手掌,虚空中做拍合姿势,继续小声和陈世儒嘀咕:“这样一拍就会啪啪啪地响,这表示台上的人讲得很好很精彩。就跟你看书看到精彩处拍案而起一个意思,齐鲁之地很流行的!范公刚从青州那边调回京城,在那边他是听惯了掌声的,这回要是没有掌声岂不是很寂寞?我们就当个领头的吧!”经过一天多的相处,陈世儒已经把王雱从“坚决不要理会的寒门子弟”分类挪到“还算可以吧我勉强和他说个话”分类。他知晓王雱也是青州来的,见王雱一脸认真地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和自己说起青州的风俗,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下来。于是在范仲淹讲话结束的一瞬间,陈世儒按照王雱教的姿势啪啪啪地鼓起掌来,掌声响亮又突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齐刷刷地盯着陈世儒。陈世儒:“……”王雱这才适时地装出恍然的样子,热情地跟着陈世儒鼓掌,口中还叫喝:“好!”其他人觉得陈世儒想出来的拍马手段很不错,也跟着陈世儒和王雱啪啪啪的鼓起掌来:“好!”无论哪个时代,年轻人都不会是泥古不化的人,正相反,他们本性也很活泼,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强。一时间整个训练场成了喝彩声和掌声的海洋,久久不绝!范仲淹往王雱的方向瞪了一眼。同样瞪着王雱的还有陈世儒。这混账小子,叫他鼓掌自己却不动,害得别人都以为是他领头的!王雱很无奈,这不是苦中作乐吗?很快地,连王雱也乐不起来了,因为狄青不是白请来的,有狄青镇场,几个一看就浑身血债的教官也顺利接管了各个班级,开始心狠手辣地折磨王雱等人。狄青走过去和范仲淹许久:“范公您这学生,还真是活泼得紧。”其他生员看不见,他们在台上却看得清清楚楚。王雱这小子撺掇别人带头鼓掌,自己等其他人都望过来才跟着拍手,可把他那同窗给气坏了。范仲淹道:“这小子一向能折腾。”王雱能这么安分地接受进国子监的安排,从根本上说还是因为他。他年纪大了,只要他开口,王雱都会照做。照理说他不该利用王雱这份敬慕,只是他确实熬不了多少年了,不亲眼看着这小孩金榜题名他着实不甘心。范仲淹并未与狄青多谈,只站在原处看着新生们开始集训。范仲淹一把年纪都还站在原处不动,直讲们自然也不好散去,都陪着站到日上中天才回直舍去。范仲淹到国子监两日,与梅尧臣竟没说上话,倒是胡瑗与范仲淹关系不错,回到直舍便坐到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安排。两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控制狂倾向,商量出来的“校规”十分严谨,连衣着打扮、衣食住行都有严格规定,务必要把全校师生管得严严实实。以前国子监有许多人冲着这儿的省试录取名额来的,都在偷奸耍滑、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庆历新政时期,范仲淹和胡瑗就规定国子监生员必须上满五百天才能参加科举;要是曾经参加科举又落第的,至少得学够三百天。这个规定,被人无声无息地废除了!范仲淹琢磨着重新把这规定捡起来。连两年的课都不上满,考什么试呢?这头国子监的军训和改革进行得如火如荼,朝廷上也安稳。到了朔日,有人揪着狄青一介武官带着官兵跑去国子监当什么“教官”说事,表示这于理不合!至于让监生参加什么军训,更是前所未有,岂能开此先河?长此以往,哪还有治学圣地的神圣!狄青于是把当天的演讲内容搬过来自辨。他坐上枢密使之位,做事会被骂,不做事也会被骂,骂多了也就习惯了,不如顺心而为,大不了到边关打仗去。官家是知道青州州学改革成效的,范仲淹要当国子监监事时他也大方表示范仲淹可以放手行事,狄青又是他极其爱重的大将,此时自然不会因此而降罪于他。官家出面和稀泥:这事是他特批的,大家都不要纠缠了!官家都这样说了,台谏也只能略过此事。今日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弹劾宰相陈执中。陈执中夫人无所出,妾侍张氏给他生了个老来子,因此这张氏在家中备受宠爱。张氏模样周正,性格却骄横跋扈,近来天气燥热、火气上涌,竟活活折磨死两个婢子!要知道这年头的婢子一般都不能签卖身契,等同于聘用制,契书一到期又是良家子。这出了两条人命,根本糊弄不过去了!虽说陈执中能找人出来替死,可御史台和谏院的人眼睛不是瞎的。行,你要护着爱妾是吧?那就带着爱妾一起下台去吧!陈执中在朝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被弹劾,真正下狠手的人却不多,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是这宰相之位,他怕是坐不下去了。应付完朝堂上的弹劾,陈执中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去了书房开始写折子,表示自己足疾越发严重当不起宰相之位,请求辞去相位。陈世儒好不容易熬到休沐日从国子监回家,人也累瘦了一大圈。嫡母见了心疼不已,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将张氏所做之事告知陈世儒。明明嫡母语气平和,没有贬低之意,陈世儒还是听得一阵赧然。他的生母行事如此不堪,每每都让他在心中暗恨自己不是嫡母的亲儿子。他去书房拜见父亲。陈执中见了陈世儒,免不了考校起他的功课,不曾与他提起张氏之事。不想父子俩没说多久话,外头就传来一阵嘈杂声,张氏在外头叫喊:“让我进去!我儿子回来了为什么不让我见!”陈执中压着火气,让人把张氏送回她的院子去禁足。转头见陈世儒一脸恍惚,陈执中淡淡道:“好生读书,别总想着旁的事。既然国子学要求食住都在监内,你且安心待着。”……王雱休沐日,和范仲淹一块回去吃好的喝好的。一路上,他和范仲淹抱怨:“您也太狠了,连军训都搬过来了,您看看我!晒得多黑啊!”范仲淹转头一看,这小子脸还是白的,看不出晒黑了多少。他说道:“在青州时你不就撺掇屠先生他们这样搞?”王雱耍了多少小动作,他早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没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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