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心里咯噔一下,他嘴里的别人,指的正是渠锦堂,最终他什么也没交代,只像个没定数的保证,留下句打烊前一定回来。
裴幼卿没想到,常乐这会儿找来:“你怎么来啦?”他给他让门,瞧见他苍白的侧脸,“病了?你的脸色……”
常乐不讲这段,只说:“已经好了。”
知他不想讲,热情招呼他:“来,快进来。”
桌上打着收拾好的行李,常乐问:“裴大哥,你要走了?”
“在甫阳的事儿打点的差不多,该回了。”裴幼卿给常乐看茶,“还好上回在宝箧楼你走得早……”他笑吟吟的朝他歪脑袋,眼里都是话,“你把红菱那屋弄成那样,小丫头片子找不着你,逮住我撒气,嚷嚷着要把陪你渡夜的姑娘找出来……”
常乐杏子一样圆的眼睛颤了颤,惊愕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快到裴幼卿都没捉住,那是他的羞耻,那个所有东西都在眼前摇晃,如御风浪的夜晚,他高高抬起的腰杆,屁股里湿滑溜溜地进出渠锦堂的子孙根,颠得魂都要从天灵,一阵烟的散了……
裴幼卿告诉他:“我去你店里找过你几次,伙计都说你不在……”还碰上渠锦堂,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送客,“你们家那位大少爷……”他罢罢手,旧事重提,“在他底下做活,不容易啊……”
这话本没什么,常乐听了却说:“少爷他不是难相处的人,跟他处久了,斗上的伙计都认他……”
裴幼卿笑笑看着他:“你要是在我那儿做事,也这么护着我就好了。”
常乐底下头,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替渠锦堂说话:“裴大哥……”他今儿来是下了决心,“你上回说的,在关外开店,还算数吗?”
裴幼卿停下来,认真把他看:“你当真?真的肯来帮我?”他怕他是一时的想法,虽然自己不介意做他的退路,还是要问一问,“放下你那个少爷跟我走?”
常乐攥着手,声音小的,像是说给自己听:“柜上的事少爷已经在做了,店里还有宋先生帮他,没多久……他就能上手……”
裴幼卿问他的时候,常乐犹豫了,他也分不清裴大哥嘴里说的那个「真的」是在问,他真的愿意走?还是真的放下了?他只知道发生了那事儿,他非走不可。
留下,就是往老东家脸上抹黑,渠家,绝容不下一个伺候自己少主子,伺候到床上去的大柜。
裴幼卿才不给他考虑的机会,摁着常乐的手:“你就是悔了,我也不放人了。”快刀斩乱麻,做大哥的袒护他,为常乐做主,“要是怕说不出口,我替你上渠家,向他们赔罪去。”
“我自己去!”常乐横下心,“东家照顾我一场,该我去的……”况且……当着老爷的面,少爷也没法说什么了……
“那好!”事情定了,裴幼卿放开常乐的手,“正好我下午还要去一趟邻县,大概个把天,你把店里的事儿结一结,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走。”
渠锦堂揣着油包往茂兴号回,时不时掂掂手里的点心,油炸糕、胡麻饼、蓼花糖,嘴巴,旁若无人的往两边咧上去。
店家给他打包,二十多红光满面的小伙,有什么高兴的都写在脸上:“后生,成家了吧?”
渠锦堂眨着眼,脸上后知后觉红成一片:“成了!”他讲话大声,有股子欢喜的底气,一看就是刚成亲的新官人,“来给他买!病了,嘴里没味儿,就想吃口油炸糕。”
店家的老婆子挑了帘子出来,手里刚出锅的炸糕,外皮金黄,冒着迷人的烟气儿:“哎呦,那你们的感情可好,掌柜的,给他包点热的。”店里每天人来人往,哪见过这么俊的汉子,老板娘夸他,“哪家的闺女这么好命,嫁给你,可真享了大福了!”
渠锦堂甜滋滋地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常乐享福的日子才起头,他跟了他,往后他就要让他的日子,比炸糕里烫嘴的豆沙馅还香甜。
离店不到三十步,拐过弯,一辆车挡在他前头,裴幼卿从车上下来,渠锦堂下意识地躲到墙角后头,跟他一起下车的,居然是常乐。
“裴大哥,就送到这儿吧。”
渠锦堂死死盯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真不用我送你进去?”裴幼卿往茂兴号里看,渠锦堂不在,“那你自己回吧,我跟你说真的,要是渠家那边不放人,你尽管让人来找我,我替你跟他们说……”
逆风,渠锦堂竖着耳朵,断断续续听见,放人,走,在奉天……
他要走!他要跟这个姓裴的去关外!!!
“渠锦堂那头……”裴幼卿还是不放心,生怕那位骄纵跋扈惯了的少爷,再刁难常乐,“他要是难为你,也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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