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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页(第1页)

张起灵跟在他身后出来,看见门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正值中年,穿着一看就十分考究的西装,容貌英俊,气质不凡。他的目光冰凉,在黑瞎子身上打了个转,又漠然地看向张起灵。被男人的目光扫过,张起灵莫名有些紧张,男人的眼睛和黑瞎子的太像了,除却稍深些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齐轩。一直出现在完颜和黑瞎子口中的男人,黑瞎子的生父。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在张起灵和黑瞎子身上扫了几圈,掠过两人脖子上的吻痕时,齐轩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眯起眼睛,问黑瞎子:“玩玩?”黑瞎子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透着漫不经心的疏离感:“当然是认真的。”齐轩微微皱了眉,旋即又松开。张起灵本以为会在他的眼中看到厌恶和恶嫌,可他似乎对同性恋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多感觉,只是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钱够不够用?你安分一点,对谁都好。”那样的语气让张起灵上前一步,把黑瞎子的手扣在了掌心。齐轩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刚刚还能看出些情绪的双眼忽然又归于一片漠然,他打量几眼张起灵的房子,问道:“怎么住到了这么小的地方,给你的钱不够买套好房子?”黑瞎子反握住张起灵的手,笑眯眯抬眼,故意满怀恶意地答道:“小房子有家的感觉。”他近乎愉悦地看着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不再对他多言,转身就走。黑瞎子微笑着在他转身时就关上了门。然后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黑瞎子搂住张起灵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打起几分精神,笑道:“看,家长同意了,宝贝儿我们可以结婚了。”张起灵侧过头,温柔地亲吻他的耳廓。两人安静地缠绵了一会儿,黑瞎子的情绪才恢复正常,他亲着张起灵的颈侧闷声道:“齐轩不会阻止我们的。”在齐家这种古老的大家族,每个拥有齐家血脉的人都有继承权。身为私生子,黑瞎子却能够得到齐家家族产业的股份,如果他没有孩子,下一代继承人就少了一个对手,本家那群人恐怕高兴都来不及。这倒真是两边都好。黑瞎子儿时也曾热切地渴望着一个父亲,这样的渴望曾经深入骨髓,他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高大的、会对他微笑的父亲。就是这份渴望让他一开始对完颜很排斥,他只承认自己叫“齐墨”,他不肯喊完颜“父亲”,别人喊他“小完颜”时他从不答应。直到他心里关于“父亲”的形象全都变成那个安静而时而有些忧郁的男人时,却一切都晚了。这是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事。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不再像刚刚被齐轩找到时那样满怀恨意,也不再在乎齐家那些冷漠的“家人”,他只想找到完颜。然后他找到了,张起灵在坦白那些真相时,也告诉了他完颜已经去世了好几年。而现在……黑瞎子抱紧怀中的男人,现在,他的怀里是完颜留给他的最好的未来,是他最珍贵的宝藏。感受到黑瞎子的情绪变化,张起灵垂下双眼,悄悄做了个决定。吴邪的生日歌会结束后,那一晚两个男人都格外热情,按照约定尝试了新的体位,快感把他们一次次逼上极限,最后几乎疯狂。激烈的□□一直持续到凌晨,两个人都浑身酸软地懒得再动。在相拥着睡着之前,黑瞎子迷迷糊糊地听见了张起灵的声音:“明天也带你去见家长。”黑瞎子应了一声,蹭了蹭柔软的被子就陷入了深眠。第二天一早,或许因为惦记着这件事,黑瞎子忽然惊醒,仔细想想也不确定听见的那句话是不是一场梦。精神一振,推了推还没醒透的张起灵:“哑巴哑巴,你昨晚说什么了?”张起灵一睁眼就对上黑瞎子发亮的琥珀色眸子,听到黑瞎子的询问后他抬手摸了摸黑瞎子乱糟糟的黑发,“嗯,再睡会……”黑瞎子不闹了,在张起灵唇上烙了一个吻,乖乖搂着他又睡过去。再次醒来时日光正好,两个人吃完早餐,张起灵对黑瞎子伸手:“走吧,见家长。”张起灵带着黑瞎子收拾了一点简单的行李,两个人坐了快要大半天的大巴才来到了张起灵的家乡。那里是个风景秀丽、宁静祥和的小城市。街上车辆不多,两人等了半天,召到一辆出租车,在傍晚时终于来到了一块偏僻的墓园。此时不是节日,墓园里荒荒凉凉的,不见一个人影。黑瞎子和张起灵一人抱了一束花,兜兜转转,停在了一块洁白的墓碑前。这是一块合葬碑,墓碑上的照片有些陈旧,男子和女子笑得都很温婉。张起灵脚步微沉,把花放在了墓碑前。“爸爸,妈妈,我回来了。”黑瞎子不知何时收去了脸上的笑,神色沉静,他对着墓碑严肃地鞠了一躬,也把花放在墓碑前,张起灵待他起身,上前一步,牵起了他的手。“爸妈,这是齐墨,是我……决定要相伴一生的人。”张起灵在父母的墓前说了很多很多,从被完颜收养一直说到他与黑瞎子的相识相伴,黑瞎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这也是他第一次完整地听张起灵的故事。——原来第一次见面时,张起灵其实是凭墨镜确认了他是小瞎子。——原来在自己还摇摆不定的时候,张起灵已经看出来他的感情,可是张起灵选择默默地等待,等待他看清楚自己的心。——原来张起灵也曾经害怕过,害怕他会真的这样离开。——原来完颜曾经那样恳求过他,而张起灵却因为对自己的信任决定违背他和完颜的约定。黑瞎子凝视着张起灵被夕阳晕出一层光圈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感觉。想亲吻他,拥抱他,想把全世界都给他。想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爱他。最终,他只是跪在了张起灵父母的墓前。没有多余的言语,他为张起灵的父母磕了三个头,庄严、沉重,包含了一个一生的承诺。张起灵的眼中蕴染了水气,他跟着跪下,重复黑瞎子的动作。然后两个人的十指紧紧相扣。张起灵在黑瞎子的唇上温柔地轻啄,然后看着黑瞎子藏在墨镜后的双眼:“走吧,带你去见完颜。”黑瞎子睁大了双眼,跟着张起灵一路恍惚地走过一块又一块墓碑。终于在一块白色的墓碑前停下。冰冷的照片里,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男人微微笑着。“……父亲。”那些真相在心里轻飘飘地打了个旋,很快消散不见,黑瞎子开口,声音低沉。“……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带出那个黑暗冰冷的世界。谢谢你照顾年幼的我。谢谢你教会我倾听别人的声音。谢谢你对我的保护。谢谢你给了我所有我想要的父爱。——谢谢你,把张起灵送来我的身边。这两句话迟了太久,但还好,总算能让他说出口。黑瞎子仰起头想逼回眼眶里的湿润,一双手却先他一步摘下了他的墨镜、捂住了他的双眼。黑瞎子在张起灵的手掌下眨了眨眼,温热的液体瞬时蹭上了那人的手心,他环上那人的腰。“也谢谢你。”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等待任性的我。谢谢你爱上我。——谢谢你,愿意和我一直走下去。黑瞎子眷恋地蹭了蹭张起灵的颈窝,脸上的微笑安静美好:“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是即将和你度过一辈子的人,我叫小瞎子。”夕阳下,被拥抱着的青年抬起头,墨色的眼瞳里泪水迷蒙,他看着远处火红的晚霞微笑,满足而坚定的声音洒在黑瞎子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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