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了。”贺霖简短地问答。费哲瀚拍了拍他的肩:“可以的兄弟,我看好你们。”贺霖揶揄他:“不管谁你都看好的。”费哲瀚“哼”了一声,朝孟诗倩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那你去陪你的小女朋友吧。”接着他收了手机,理好东西后见江予还在,于是问他:“江予,走吗?”江予正盘腿坐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样子,回道:“先不走,身体有些迟钝,我再练一会儿。”费哲瀚点了点头:“行,那我先走了,别太拼。”“知道。”于是舞蹈房里只剩了三人。贺霖到孟诗倩身边拿了包背上,经过江予时,他蹲来看他,似是还有些不放心。他问:“好久没见你跳得这么喘过了,真的没事?”江予冲他扯了扯嘴角:“真没事,有一会儿没跳了,没调匀气。”贺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江予抬头看了眼孟诗倩,又说:“你先走吧,别让人家等。”贺霖没说话,只是拿出了包里还有半瓶多的水放在他面前,才开口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别搞得太累。水没了吧?这瓶你先喝。”江予又微微笑了,故作嫌弃道:“知道了,怎么这么啰嗦。”贺霖又盯着他看了半晌,没有答话,终于是起了身。他对孟诗倩说了声“走吧”,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舞蹈房。贺霖走在后面,反手带上了门。“咔嗒”一声之后,江予轻微的喘息声顿时像被安上了扩音器,在一片阔大又孤独的空间里倍感清晰。嘴边的笑立刻不见了踪影,他莫名有些烦躁,便将那瓶水和空瓶放去一旁。手上力度没控制住,空瓶在落点晃荡两下,横倒在了地面上,“哐啷”几声。江予盯着仍在转圈的塑料瓶,把头发抓成了鸟窝,又将瓶子再次竖了起来。随即拿着手机走到音响旁,插上了连接线,点开表演用的背景音乐。跳舞讲究一个恰到好处,收张自如,点到即止。力道用几分,该在哪个位置停下,是根据表演效果和具体动作定好的。动作过轻,或用力过猛,都是不可取。可是,江予此时却恍若遗忘了方才所有人的忠告,像是要把全身的劲都散尽一般,拼着命,发着狠,每一个动作都用了百分百的力道,看起来反倒张弛过度。像是发泄一般,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分配不出多余的力气,去想此时的那个人。即使他知道,贺霖此时不过就是倒乘几站地铁送孟诗倩到车站,不会做更多事。两遍练完,他已是汗如雨下。胸口剧烈上下起伏,江予盯着面前镜中湿着刘海如疯子般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难堪,即使周围并无他人。像是多年以来一直有个第二人格被他藏掖在心中,如今借着这走马灯,终于得见天日。它叫嚣着嘶吼着占据他的身体,夺取他的意识,而他无力抵抗,只能随它摆布。江予没了练舞的心思,停了正在播放的音乐,随便点进一个英文音乐歌单,将手机丢在了一旁,也没去拿水,盘着腿在不远处席地而坐。近乎贴着镜面,他一抬眼便能望进自己的双瞳中。蓦地,他放空的大脑捕捉到几句歌词。在与他此时的烦躁心情大相径庭的欢快曲调中,男声轻快唱着——我上了你的瘾。早该知这爱情只是一场游戏。但我已无法将你忘怀。简单几句歌词在一室热气中像是燃了火,化身一只火凤凰燎了原,吞噬了他,一下就烧灼了整片心,所有的情绪都避无可避。江予看着镜中还留有一丝年少气盛的脸庞,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你还是喜欢他。”他说得真挚又诚恳。是一反常态道出了口的自我剖析,也是对眼前少年人的一句诚心忠告。在原本的时间线中,距离他们分手,已过五年。即使这五年中,他去过他国交换,来到另一个城市工作,也依旧无法改变已串联起来的人际关系。两人交际圈相近,即使分手了也经常有共同的朋友一起喊他们出去,况且又是同间宿舍,总归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当情侣,那就做回发小。再说,两家父母又交好,这两年他过年回家,家里也总会挑一天一起吃顿饭。想彻底断掉联系自是天方夜谭,而只身一人之时,连买个水果都能让江予想起对方。一个人的影响,是能完完全全刻入生活里的。就像哪怕洗了纹身,终究还是会留一面印记。但江予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去埋怨什么。这场关系本就开始于一场恋爱游戏。不够正经,带着随意,被年少轻狂贴上了可以不管不顾后果的准许证,靠着一腔热血,凭着一身冲动,是一场完完全全透露着不成熟的产物,即使分手了,也该是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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