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上移,正对上江予好似氤氲着水雾的双瞳。江予就这么怔愣地立在原地,任由对方放肆地揩油。他们隐在高挂的软垫之后,另一边,天井外的人声交叠,偶尔有驶过汽车轰鸣。他看着贺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再接近他。俊颜被放大,视线范围却渐渐缩小,直到,聚焦在了对方的双眸中。揩油的手转移到了脖颈之后,贺霖抵着他,按向自己,唇瓣碾磨着,舌尖侵占着,呼吸混乱着。他攻城略地,却怎么都得不到满足似的,吻也吻不够似的。江予双手攀着他,把湿透的袖管都攥紧了。直到对方终于放开他,在急促的缓气空隙间,他喊了声:“贺霖。”贺霖揉捏着他的后颈,问:“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亲我?”江予总算是在此刻,问出了他前后这么多年,一直憋在心里的一个问题。贺霖怔了一秒,随后轻笑出声。额头抵着额头,他双眼微微阖上,老实交代:“其实你这么问我,我也不清楚。”“但真要说的话,就好像吻你这件事,已经成了日复一日的习惯。”“就跟上了瘾一样。”戒不掉,克制不住,是理智的轰塌。大年夜的时候,江奶奶家聚了许多人。江奶奶这边兄弟姐妹多,每逢过年时便商量着,大年夜的时候轮番在某一家一起过年,今年因着江爷爷的去世,就聚在了江奶奶家,给房子添点热闹。吃过了年夜饭,电视里放着春晚,客厅已支起了麻将桌。一吃完饭,江予就瘫在了沙发上。他觉着无聊,但俞宁茵不许他上楼,说着因为亲戚都在,上楼未免太不礼貌,实际上,江予觉得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在一旁保佑她胡牌罢了。据俞宁茵说,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带着他去钱塘江玩。俞宁茵抱着他,教他说:“宝宝,这里是钱塘江。”他对世界的认知还只是零零散散,伸手一指,糯糯了声:“是湖。”俞宁茵咧嘴笑开,纠正他:“不是湖,是江。”小孩子哪儿听得进这么多,他双唇一嘟,坚持着:“湖。”江景铄在一边失笑,说:“湖就湖吧,连自己的姓都这么嫌弃,干脆就改名叫湖得了。”江予闻言笑得更欢,于是,就这么得了个“糊糊”的小名。直到之后,俞宁茵又抱着他搓麻将,结果好几场,她都是胡牌最多的那个。她把这归功于江予无意得来的小名,音同“胡”,就能保佑她。所以一直到现在,哪怕他都快成年了,这小名也早已因为羞耻,勒令停用了好几年,俞宁茵依旧喜欢在过年搓麻将的时候,拉着他在身边,美其名曰:好歹有个心理作用。春晚的小品实在有些无聊,江予躺在沙发上看了半天,也没理解出什么笑点来。他正昏昏欲睡,门铃突然响了。俞宁茵喊了他一声,又紧接着听到客厅里有人说了句“我来我来”,他便不动弹了,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瘫着。门被打开,贺霖声音传来:“俞阿姨新年好啊。”又跟着几句客气的新年道贺。俞宁茵摸了个牌,抬头看他:“小贺啊,你怎么来了?”贺霖朝她举了举手里的烟花棒,说:“找江予出去放放烟花。”“二条。”俞宁茵大声往桌上拍了张牌,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注意安全。”“知道嘞。”贺霖应了声,从玄关处望见江予横躺了整张沙发。他踱步过去,在沙发旁蹲,伸出手指戳了戳江予的脸颊,说:“走了走了,去放烟花。”江予依旧闭着眼,在迷迷糊糊间黏糊拒绝:“好麻烦,吵死了,不去。”贺霖又戳他:“就是烟花棒,不吵的,我给你点,去嘛去嘛。”江予凭着感觉扣住那为非作歹的手,坚持着:“不去。”贺霖没了声,就在江予以为他放弃了,松开了手的时候,耳畔迎了一串炽热鼻息,贺霖凑在他耳旁低声说:“不去我就抱你去了啊。”江予睁了眼,缓缓道了声:“靠。”记忆的细节太过模糊,他都忘了还有这茬。他扭头看了眼俞宁茵处,一桌人热热闹闹地搓着麻将牌,哗啦的声音盖过了低语,应是没被他们听见。他掐了一下贺霖,投了降:“真服了你了。”贺霖一脸得逞的笑,堂而皇之地圈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往门口走去。经过麻将桌的时候,他也不松手,朝俞宁茵问了句:“俞阿姨,我妈说过两天一起吃饭,你们年初几有空?”俞宁茵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回到手中的牌上:“待会儿我看看,晚点和你妈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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