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不早,傅丞翊便不想再停驻于此地耽搁,热闹看够了,也该继续纵马前行了。他将自己远望思归布坊的目光收回来,转过头,正欲起身,一个个头不高,身形瘦削,尖嘴猴腮邋遢模样的小乞丐不小心撞到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那小乞丐满脸紧张,赶忙朝着傅丞翊鞠躬致歉。
傅丞翊摆摆手,示意无妨,那小乞丐见此又是忙鞠一躬,继续朝前走出几步后,那小乞丐回头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傅丞翊,阴险笑了笑,便加快脚步,想快些离开傅丞翊的视线。
“不对!”
待将才小乞丐走出老远,傅丞翊才回过神,他赶忙摸了摸自己怀中,果然,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盘缠,被偷了。
他转过身,对着远处小乞丐的背影高声喊了一句:“小偷!站住!”
这一声不要紧,聚在思归布坊前看热闹的人纷纷转头看向傅丞翊这边,当然,也包括柳二娘。
柳二娘看着将马匹随意系在街边店铺门柱前,一步作两步追赶小乞丐的傅丞翊,眸子一震,颤声喃喃道:“丞......丞翊哥哥!”
这城中街道本就狭窄,再加上来往路人居多,不便骑马。再说,追一个小乞丐也不必大费周章,傅丞翊只是稍稍催动体内一丝内力,便快步追到了小乞丐身后。要是放在平日,这一点儿钱财被偷便偷了,全当做善事了,可眼下不行。到萍水镇还不知什么情况,届时若是需要住店用膳,一分钱就得难倒英雄汉。
那小乞丐看傅丞翊已追至自己身后,他面上自知跑不掉,随即灵机一动,将从傅丞翊身上偷来的那个钱袋子,朝着思归布坊那群人胡乱这么一丢,便分去了傅丞翊的注意,一溜烟消失了在了街头。
好巧不巧,那钱袋子正好落在柳二娘脚下。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不好意思。”
傅丞翊一边礼貌的致歉,一边挤到了人群前面,看着自己的钱袋子正被柳二娘拿在手里,他抱拳作揖道:“多谢姑娘,还请姑娘将手中钱袋归还于我。”
柳二娘似是笑了,她的柳叶眉边角翘起,伸手将手中钱袋作势要递交到傅丞翊手上。可正待傅丞翊伸手去接,那柳二娘却又将手收了回去。
“既然是公子的钱袋,自然是要还的。不过......”柳二娘顿了一下,“此前公子嘛,得帮我一个忙。”
傅丞翊抬眼打量着眼前的柳二娘,此刻离近了看,傅丞翊又觉得,她身上有股自己似曾相识的味道。可他并未细想,而是微微皱起眉头,想知道这柳二娘,葫芦里到底想卖什么药。
见傅丞翊一脸不解,柳二娘手隔着薄纱捂嘴,咯咯一笑。这一笑不打紧,包括一旁的陈天一和底下那些看热闹的人,皆看呆了,他们此刻如沐春风,满脸沉醉。
“我没看错!柳......柳二娘笑了!”
“虽然隔着薄纱看不真切,可柳二娘定是天仙之姿啊!”
“那陈怜真是好福气啊!”
柳二娘并未理会在场之人,而是一双眸眼中只有傅丞翊,她对着傅丞翊幽怨解释道:“公子也看到了,这棺材放在奴家布坊前好几日了,扰的布坊无法开门营生。”
柳二娘上前一步,伸出玉手轻点傅丞翊胸前,眸子里柔情似水,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暧昧。
未等傅丞翊主动拉开自己与这柳二娘的距离,一旁的陈天一却是忍不住了,他直接一把推开傅丞翊,咬牙怒声道:“哪里来的小子,你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
说着那陈天一就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把银票,塞进傅丞翊手里,作势要将他赶走。
“陈天一!”柳二娘怒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陈天一本来瞧柳二娘对傅丞翊这个生人语气和动作暧昧已是心中不悦,现在看到柳二娘因自己推搡傅丞翊对自己如此动怒,他更加妒忌。但他还是谄媚讨好道:“二娘,此人只是个过路人,给他银钱让他快些离开就好。你的忙,我自然也能帮!”
但柳二娘却是直接无视了陈天一,快步走到傅丞翊跟前,将陈天一塞给他的银钱尽数扔在地上。
“自今日起,这位公子就是我思归布坊的客人,我的忙,也只有他能帮!”
说着,柳二娘又是在众人的惊呼下,拉起傅丞翊的手便向布坊内走,而后,将门重重关上。
门外,陈天一将牙咬的咯吱作响,他盯着思归布坊紧闭的大门,怒声道:“无论你是谁!敢打我女人的主意,我绝对不会让你有好下场!”
说完,陈天一朝底下围观之人摆了摆手,随即,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便自人群中走出。想来这两人便是乔装打扮暗中保护这县令公子的衙役或者打手。陈天一在那两人耳边交代了几句后,那两人便对视一眼,点头离去。
傍晚,何有光独自一人走回家里。刚来到何家院前,几个闲聊的老妈子看见他,纷纷摇头,面色鄙夷,窃窃私语。但何有光还是朝她们作了一揖,这一作不打紧,那几个老妈子却像躲瘟神一样,纷纷四散逃窜。
“爹......爹!”何有光两岁的女儿何招娣摇摇晃晃跑了出来,看到只有何有光一人,她小脑袋一晃,好奇的打量他身后,抬起通红的小脸稚气问道:“娘......娘呢?”
这一声娘,差点让何有光当场落泪,他将眼底的泪水憋回去,蹲下身将何招娣揽进怀中,抱起来起身。
“你娘亲出远门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爹爹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何招娣的小手托在腮帮上,一双好看的小眼睛似乎在细细打量何有光是不是在说谎,片刻后,何招娣灿烂一笑:“咿呀,出......出远门......糖......糖葫芦!”
何招娣乖巧不哭不闹,此刻手中比比划划的模样,她兴许还在期待着,等自己出远门的娘亲回家,还会给她带糖葫芦。
这是爹爹告诉她的,她可相信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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