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起战事,必得厉兵秣马,少则一二载,多则三五年。凭傅丞翊一己之力阻止,怕是难于登天,眼下只能尽早提升修为,像父亲当年那样,以战止战!
所以命运现在看来是一个圈,兜兜转转,绕来绕去,也许最后又是往幕重现。
傅守仁对外宣称修养闭关,万韧山和虞汉重返漠川后,将所失宅院尽数收回,城中大小商号往来生意皆是有序运转,万群也再掌城卫军,继续做他的统领。但他也告诉了傅丞翊一个令他意外的消息,那就是康风定殒命后,其子康建明却消失不见。
康建明生性怯懦怕事,许是窜逃了。失去康家庇护,苟活在外,尝尝人世冷暖,方知生存艰难。世间多少人,仅是单单活着,就已用尽了气运。
傅丞翊这样想着,又趁夜色入了漠川城,溜进了城主府,来到了这个他最熟悉,如今也最陌生的傅家。
避开府中巡夜的打更人,他翻墙跃入了傅家后院,一路摸至父母曾经的住处。原先这住处早被那场大火毁去了,现如今这座也是傅守恒生前重建的。左右瞧了一眼后,又观四下无人,傅丞翊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进去。进房之后,他吹亮手中的火折子,蹑手蹑脚仔仔细细打量着房中陈列和摆设。
“傅守仁倒是未曾动过。”
傅丞翊冷声说了句,又继续摸索,他想从父亲这座房中,找些生前遗物或者关于母亲的一些线索。至于为何不去书房,因为那书房早已成了傅守仁的处事和办公场所,即便去了,也定找不出任何。
这房中摆设傅守仁确实未曾动过,傅守恒身死后,他甚至都从未来过,所以这房中才能依旧是原先模样。
翻箱倒柜一个多时辰,傅丞翊除了找到些父亲生前的衣裳和饰物,并未发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坐在床榻上,将那衣物叠好妥帖放在床上,眼中流露出几许悲伤。那床上依旧是双方枕,靠里那侧还放着母亲的首饰盒,傅丞翊更是难过,想必傅守恒生前,也是日夜思念着母亲。
傅丞翊轻轻拿起首饰盒,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蝴蝶发簪和他幼时的长命锁。他拿起那个长命锁,放在手中细细端详,小时候这锁自己戴着常叫嚷着重,如今躺在手心,却大不过半个巴掌。他想着幼时之事,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又轻轻将长命锁放回盒中,却不料手上一个不稳,那锁重重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傅丞翊一脸懊悔之意,赶忙弯腰去捡拾地上那锁,却发现那锁竟是空心的,里面还藏着一颗极有重量的圆珠和一张被折叠多次的纸条。
左手拿起圆珠,右手拿起那长命锁,傅丞翊才知道,原来长命锁的重量是从这颗圆珠上来的。那颗圆珠表面灰蒙蒙的,还刻着古朴复杂的雕纹。
“这珠子......”傅丞翊端详许久,“倒是从不曾见过这种样式。”
将那圆珠放在床榻一侧,傅丞翊又小心打开那张纸条,纸上却是他看不懂的晦涩文字。
“并不是景阳文字。”傅丞翊嘀咕一声,但随即又想起旁人皆言自己母亲是呼延异族公主,“兴许是呼延文?不管了,还是先拿走。”
打定主意后,傅丞翊将碎成两半的长命锁皆放入首饰盒,合上放回原位,至于那圆珠和纸条则被他放进自己袖中藏好。
起身又在房内打量了一圈后,他便走到门前,吹灭火折,走出了。
“谁!”
刚走出房门,傅丞翊就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转身朝那声音来处看去,隐隐约约,瞧着那人似是坐在木制轮椅上。
傅丞翊正抬眼这么打量着,那人越来越近,待彼此看清后,两人竟是一同惊诧喊了出来。
“翊儿!”
“三叔!”
这人正是筋断脉损的傅守信,他泪眼婆娑一把拉住傅丞翊的胳膊,喃喃道:“竟真的是你!翊儿!你还活着!”
此前看到父母遗物的傅丞翊也仅是红了眼眶,可这一刻看到自己的三叔,他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重重跪下,将傅守信抱进怀中,哭着回道:“三叔!是我!是翊儿!”
“翊儿啊,你到底去了哪里啊?”傅守信情难自已,痛哭失声。
“侄儿不孝,害三叔担心了!”
待两人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傅丞翊将傅守信推至院中石桌前,将自己所经之事,向傅守信一一道来。听到傅守恒身死的消息,傅守信又是失声痛哭,怒骂傅守仁畜生不如。
“三叔,桓洲我一定会去的!伤你之人,我必让他加倍奉还!”傅丞翊望着曾经那个粗犷壮硕的三叔如今却是无比消瘦,憔悴的模样,冷声说道。
“你虽修武入境,可那桓洲不是你一人能闯的。翊儿啊,不必为三叔犯险。”傅守信擦了擦面上眼泪,好声劝道。
“哎?三城主,你在这儿啊!”院中,又响起一道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待行至傅守信跟前,又惊诧喊道,“少......少主!少主!少主还活着!是少主!”
来人正是傅丞翊之前的童子,小瑞。
自傅守信被禁于傅家后,便是这小瑞担起伺候他之责,日日陪伴其左右。今夜他如往常一样,叫傅守信起夜,却发现房中不见人影,他便一路找至此地。
“睡不着,来这儿散散心。”傅守信笑着说道。
傅丞翊打量着小瑞,也是笑意盈盈,他观小瑞已是长高许多,也多亏了他,傅守信才未被苛待。傅丞翊还不忘起身朝自己这个童子感激作揖,却吓得小瑞赶忙退步摆手,稚声道:“少主!您这可就过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呀,要不是你收留了我,我现在估计早饿死街头,说不定尸体都被野狗叼了去。再说了,三城主对我可好了!”小瑞顿了一下,托腮想了一下,又直言说道:“比你对我好!”
傅丞翊和傅守信对视一眼后,皆是大笑,这小子,倒是实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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