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武看了一眼第一秋,第一秋这时候才问:“你们一共犯案几起?”
白发老叟眼见方才一幕,早已魂飞胆丧,他颤抖着说:“二十多起。一共带走三百来个孩子。”
第一秋细致地穿着珠子,问:“谁雇你们做事?”
老叟颤抖着道:“没、没人。是老儿财迷心窍,这才……”
“呵。”第一秋轻笑一声,说:“你带着九个孩子穿河入海,才卖几个钱?你财迷心窍倒是特别,尽干这赔钱的买卖。”
老叟愣住,半天说不出话。第一秋又一抬手,鲍武便将另一个男子也拖进了碳笔画成的黑圈里。
“别,官爷别!我说,我说!”船上肉香越来越浓,老叟已经惊得口齿不清。他说:“是……是……”老叟看起来已经不打算抗拒,只是他喉头一哽,继续说:“是……”
谢红尘和第一秋察觉不对,猛然冲过去,一把捏住他的嘴。然而来不及!就从他嘴里,一条火舌喷薄而出。二人只能松开他,后退躲避。不消片刻,他整个人都烧成黑灰。
而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同时一并燃烧。连圈中重伤的也没放过。
何惜金三人吃了一惊:“是忌言术!”
第一秋挥袖挡退了火舌,眼神更是阴沉。忌言术,并不是哪个宗门的特有法术。如今修习者甚多。通常是施术者设下禁忌之语,一旦中术者想要说出这些禁忌词汇时,立刻就会术发而死。
死状各异,但情形相同。
事情到了这一步,谢红尘和第一秋心头都如压巨石。
第一秋又编了一阵珠绳,这才道:“搜查海市,将被拐带的孩子领回去,交给官府善后。另外,着各郡县贴出公告、日夜诵读,警示百姓,以防上当受骗。”
鲍武应了一声,诸人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几撮黑灰,眼神都十分沉重。
这些骗子拐带了孩子,却是不顾千里万里之遥,草草卖掉。不为钱财,那为什么?他们背后之人早就已经设下忌言术,显然对仙门手段十分了解。此人是谁?
两个人都不敢猜,就如谢红尘疑心谢灵璧,而第一秋更疑心师问鱼。
可线索在这里又全断了。
碧霄宝船带着被救出来的孩子,准备折返。谢红尘却突然道:“第一秋。”
第一秋站在甲板上,手上仍是编织着珠绳:“谢宗主有何指教?”
谢红尘的双目隐在素纱之后,神情也冷肃,他想了半天,终究是什么也没问,御剑离开。
白衣剑仙,长空御剑,衣带当风,风华灿然。甲板上,鲍武见了,不由道:“这狗日的剑仙,还真是玉皇大帝放屁——神气啊!”
监正大人目光凉凉,说:“鲍监副回去之后,就收拾行装吧。”
“啊?”鲍武忙问:“监正要派小人去何处?”
第一秋返身走进船舱,说:“你既如此倾慕剑仙,不如明日就去玉壶仙宗拜师学艺。”
呃。鲍武搔了搔头,随即叫起屈来:“监正,天地良心,我老鲍对你可是一片忠心啊!”
第一秋没有理会追上来的鲍武,心中冷哼——谢红尘必是想问黄壤之事,但始终不曾开口。这个人,也当真是忍得。
他回身,令碧霄宝船返回骆驼堡。而监正大人自己则另有去处。
白骨崖。
苗耘之诊断过黄壤的病情,也不敢去动盘魂和定骨二针。他只是用针灸和药浴之法为她治疗。
黄壤蒸了个药浴,自然也是神清气爽。几个小师妹争着为她穿好衣服,又帮她美美地梳了个头发。她衣裙多、发饰也多。小姑娘们常年留在白骨崖,虽说生活无忧,但花花世界却见得颇少。
所以每每翻看她的首饰,都能玩上老半天。
第一秋进来的时候,五六个姑娘正抢着看黄壤那一箱子珠花。
见到他,大家顿时臊得脸色通红,争抢着就要往外跑。第一秋扫了一眼,见黄壤裙衫整齐,发式也梳得精巧,知道大家照顾得当。他自然也就不在意,反而取出几条珠绳,道:“阿壤行动不便,劳烦诸位女医。我亲手编了几条发绳,还望几位笑纳。”
他那珠绳乃冰丝为线,珊瑚作花,编得精巧漂亮。更重要的是,末端的系珠上,还有他的印章落款。这可是司天监监正大人的手作!几个姑娘哪里忍得住,最终还是一人拿了一条。
姑娘们拿着珠绳,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第一秋这才来到黄壤面前,他蹲下来,用手背轻触她的脸。黄壤刚蒸完药浴,身上还透着一股子似花似药的香气。她小脸补够了水,吹弹可破一般。
第一秋说:“看来,白骨崖的水土很是养人。”
黄壤没有回话,即便在心里也没有。其实对她而言,身在白骨崖或者司天监,又有什么区别?可……她其实有点想他。或许是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空茫。
第一秋握住她的指尖,问:“黄壤,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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