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燕泥落座后直接开口问了,萧璨顿了下还是点了点头,随即道:“不过我并不打算交出姑姑。殷绰倒台死不足惜,可皇兄突然插手赐死殷绰父子,我们都怀疑是与当年皇姑母病故的事有关。今日又突然遣人召姑姑入宫,只怕凶多吉少。我虽无心政务,但王府经营多年总还是有不少人脉,想要伪造姑姑病故的消息并找好人证物证还是容易的,届时便由我出面向皇兄……”
“殿下。”燕泥忽得开口打断萧璨的话,当即反问道,“敢问殿下,若面见天子,天子问您为何我偏在天子传召时‘病亡’,您该如何自圆其说呢?”
“不必圆。在我这儿,这就是个事实,皇兄倒是无论唤谁去问,也只会有这一个答案。”
萧璨说得十分笃定,好似那就是‘真相’而不是他随口胡说的托词。
可女人听了却摇了摇头,她轻叹了口气道:“可现在不是殿下反抗陛下的时候。我之所以能咬牙活下来,完全是为了先帝和凤君的临终吩咐,而如今温大人和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便是为殿下、为先帝舍了我这条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不。”
萧璨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燕泥在他开口之前起身捂了他的嘴。其实萧璨随便一抬手就可以压下女人的手继续说,可他只是抬头与女人对视了一瞬,面对燕泥释然的笑容时,所有劝阻辩驳的话就像是被棉絮堵在了喉咙里,半晌一句反驳都说不出。
良久,萧璨才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
女人淡然一笑,不答反问道:“殿下觉得我只是单纯去送死么?”
萧璨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垂眸摇了摇头。
“殿下不觉得,我也不这么觉得。诚如殿下所言,若我想要活,您有千百种法子能让我活下来,可我活下来的代价是什么,殿下难道不清楚么?”燕泥说得十分认真,可一字一句却俨然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尽管我一直躲在殿下的庇护之下,可外界的消息并非全然不知。先帝当年病重大权旁落,已无力与风头正盛的东宫一派角力,只是内心仍对陛下这个子侄心存一丝丝期盼,期盼他能回归正途……温大人以死殉道,燕泥亦不会吝惜这副残躯,只盼为殿下大业扫平前路、少些无谓牺牲。”
“姑姑忠勇我都看在眼里,可我还是那句话,我能保下姑姑周全。今日即便真的将姑姑交出去了又能如何?皇兄若是一开始就不曾猜疑过我,就不会有今日逼我交人这一出,姑姑去了也是以命换皇兄一时安心罢了。今日是殷绰,来日不知谁来说一句,那到时我还要拿旁人的命去填么?!”萧璨攥着女人的手腕,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来人!”
窗外立时有数人高声应答,燕泥扭头去看,只见数道人影映在薄薄的窗纸之上,不由急道:“殿下!请……”
“我知道燕泥姑姑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寻常侍女难以应付,如此便只能委屈姑姑在府里安静住着了。临朝参政、夺权篡位,是为了护住皇祖母她们留下的江山不假,可说到底那也是我一意孤行要走的险路。既然是为了我自己,我便更不要旁人替我牺牲铺路。郭纵,你留下来安排善后。”
“爷,那宫里那边……”
“你留下,我自己去。”萧璨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可语气却是十分强硬。
“……是。”郭纵即便心里再怎么想‘帮’燕泥,终归还是对萧璨的忠心高于一切,他攥紧了拳,强忍着没有代替自家爷做出那些明明对他更‘有利’的事去。
“杂家是奉陛下之命,即便是雍王府也不能……”
“不能什么?”
王府前院正堂内,原本正要发火的大太监赵园听到声儿忽得就像被噎住了一般,停下了对王府侍从的呵斥,规规矩矩给来人见礼,尚留了几分客气重复道:“王爷,陛下口谕,命杂家将前内廷女官燕泥带回宫中。”
“先帝驾崩前便已将身边亲近的女官放出了宫,当年八人中的一个如今便在本王的王府领了典仪的正经官衔,皇兄召人回宫总得有个由头吧?”
赵园没想到萧璨会搬出先帝来质问,脸色僵了下,却还是勉强绷着笑道:“这陛下的深意……咱们怎么能清楚。王爷,纵使您和陛下是亲兄弟,可您如今都加冠成年了,该是明白陛下的宠爱是宠爱,君臣尊卑是不能乱的。杂家代表陛下来的,您还是将人先交给咱们带回宫去,等来日得空进宫,您有什么疑问再好好问陛下。”
到底是当着萧璨的面,赵园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生怕这位爷直接将他办了,只是到底是代表天子,那日又将殷绰的话听进了心里去。面对萧璨便没有此前那番谄媚恭顺,不过这话到底是说得没毛病,他也不怎么担忧。
“那公公来得不巧,当日殷绰父子私刑用得太过,人都病死大半个月了。”
赵园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个答案,当即变了脸色。
“王爷这样,让杂家如何向陛下交代?”
萧璨不慌不忙反问道:“赵公公这话说得奇怪。皇兄要人,只可惜人月前便病死了,公公如实回皇兄又有何不妥?!若公公实在要给皇兄带回个人交代,我让人去京郊把棺材挖出来,公公带回宫里去?”
赵园一朝转了心思还不习惯,更是不曾直面过萧璨的‘胡搅蛮缠’,这会儿见人明着撒谎又奈何不得,只想着自己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更不能真弄个假死人回去。一心急脱口而出道:“人分明好好住在……!”
跟着的徒弟眼疾手快从后面扯了他一把,赵园被打断,火还没来得及发,刚对上身后小内侍的目光,登时便脸一百,下意识抬手去捂嘴,反应过来不对又急忙放下。
扭头回去的时候对上萧璨似笑非笑的一张俊脸,脸色一时通红又转瞬白得吓人,尤其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后更是惶恐无比,但他真正害怕的不是面前的雍王,而是知道他走漏了消息后的皇帝。
“多谢公公告知。”萧璨冷笑着道谢,不顾赵园惨白的脸,施施然起身,微侧头向后唤了一声,立时便有一黑袍亲卫自屏风后现身跪地,“一字不落说给郭纵听,让他好好想想本王从宫里回来后该怎么解释。”
“是。”
暗卫领命退出去,转眼便有另两人代替他现身,不过后面出来的两人显然是要跟着萧璨入宫的寻常亲卫。
萧璨看向面如白纸的赵园,微笑着道:“本王也不为难公公了。公公不便将实话说予皇兄听,那本王便亲自跟公公进宫一趟。”
暗卫将话带给郭纵,方才满脸愁容的王府大管事脸色骤变,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院中来往的每一个人。
“郭管事,王爷已随宫中内监离开,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即刻遣人去工部,将今日事一五一十告知王妃,请王妃回来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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