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般口吻,对上康妃的眼神,薛翃确认她已经明白。来的时候,是有专人给田丰打伞,可此刻田丰却亲自提了一把伞打开,替薛翃撑着,又殷勤地叮嘱:“地上滑,仙长留神脚下。”这一行人离开了雪台宫,身后,雪台宫沉重的宫门重又关了起来。田丰盯着看了眼,才笑道:“大风大雨的,仙长何必亲自跑这一趟。看她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薛翃道:“田公公如此,不怕得罪了夏太师吗?”田丰苦笑道:“奴婢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上回杖毙王嬷嬷,还是奴婢进养心殿回禀万岁爷的,那会儿夏太师就在场呢,看他的脸色,只怕要生吃了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怪就怪这康妃娘娘,不知天高地厚地对您动手,别说是皇上,连奴婢也气的很呢。”最后两句,声音里透出谄媚之意。薛翃扫向前方:从雪台宫押出来的那些人都在前头,风雨之中,有人忍不住哽咽出声。薛翃垂眸:“田公公,之前万岁跟我提到冷宫里那位贵人的血书,说康妃娘娘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不知是怎么样?”田丰起初自然是敌视薛翃的,但直到现在,只怕是真正的蠢人才不知道皇帝对这位女冠子的宠爱,先前有个丽嫔,如今又有个康妃,田丰自然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假如是别人问出这话,田丰只怕立刻要啐一口,但听薛翃这般问,便一五一十偷偷说了。道:“明知道皇上因为昔日端妃行刺的缘故忌讳鹿肉,却撺掇张贵人进献,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天底下还是有报应的。”薛翃说道:“端妃的事我就算远在千里之外,也有所耳闻,当时只不肯相信,难道是真的?好好的为何要行刺万岁?”田丰道:“这、这谁又知道呢?兴许是活的不耐烦了吧”“公公是皇上的近身得力之人,也不知道内情?”田丰咽了口唾沫,迟疑了会儿,才又说道:“仙长,这话奴婢悄悄跟您说,您可千万别往外说出去。”薛翃说道:“小道可是个多嘴之人吗?”田丰才道:“奴婢隐隐听说,当初薛将军仗着兵权在握,屡建军功,有不臣之心,商量好了跟端妃里应外合,颠覆朝纲呢。”薛翃不禁笑道:“这话,连小道这种方外人士都觉着不可信。皇上竟然信了吗?”田丰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除非……”薛翃迟疑。“除非什么?”“除非端妃亲自动了手。”“这个、”田丰一顿,“有两个小宫女倒是供认,说端妃动手了。”薛翃道:“事发那天晚上,公公也在场吗?可看见了?”田丰的脸色微妙地僵了一下,然后说道:“那时候奴婢还没资格伺候皇上身边呢,是郑公公在。奴婢当然也没有看见什么。”薛翃笑道:“但现在田公公已经是皇上身边不可或缺之人了,将来只怕前途无量。”田丰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听了这句,才又露出笑容:“虽然说奴婢还不敢当,但多谢仙长吉言啦。”次日,甘泉宫郝益早早派了小太监来给薛翃送素菜吃食,又催促她尽快往养心殿去。薛翃吃了早饭,带了小全子出门。眼见快到养心殿,却见有两名身着红色官袍的大人正从养心殿门口出来。头前一位,正回头跟身后的人不知说着什么。小全子忙道:“是内阁的几位大人,道长看,高侍郎也在。”薛翃也早看见了,头前说话的是高彦秋,他身边那个离后一步的不容忽视、丰神俊朗的身影,却是兵部侍郎虞太舒。高彦秋好像在发脾气,声音低低的含着愠怒。虞太舒还是那样神情镇定,不见任何喜怒,只是在高彦秋说完后,他低声细语地回上一句。兵部侍郎显然也看见了薛翃,回答高彦秋的时候,双眼抬起,不动声色地看向薛翃。正高彦秋回头,看见薛翃的那一刻,老头子皱紧眉头。然后,高彦秋直直地走了过来。两人之间相距本就不远,高彦秋走了七八步,就到了薛翃跟前,他凝视着薛翃,又扫向旁边的小全子跟那两名小太监:“我有几句话要跟和玉道长说,你们先走开些。”小全子迟疑地看薛翃,却见她一点头。于是三名小太监才齐齐地后退了数步。虞太舒在高彦秋身后四五步远的地方站住,垂眸凝神,神情淡静。薛翃稽首:“高侍郎有礼了。”高彦秋又高又胖,站在薛翃面前,越发显得她身形纤袅。高侍郎看她神色清冷,又如此称呼,便道:“哼,果然是出家了,真的是这样冷面绝情起来了。”薛翃道:“请高侍郎见谅。”高彦秋眉头更加皱深了几分,按捺不住道:“可是我有几句话要跟和玉道长说,你虽然自诩出家,我也当你是修道之人,可有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心心念念记得你是高家的人呢!所以你所做的一些事,他们就会以为是老夫的主张,认为是老夫别有用心,指使你这么做的!你倒是清闲自在,却害的老夫出来顶罪!”高彦秋很不负他的“大炮”诨号,说到最后,几乎咆哮起来。薛翃不为所动:“我不明白侍郎说的是什么?谁推侍郎顶罪,又是因为什么?”高彦秋粗声道:“你别装糊涂,康妃娘娘的事,不是你惹出来的?夏太师先前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你当然是不知道。”薛翃微微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据我所知,康妃娘娘的事自有圣上处置,太师为难侍郎实在是大不明智。”高彦秋直眉楞眼地瞪着她:“这话你不如跟太师说去,看他是怎么明智地回答你!”薛翃淡淡道:“侍郎稍安勿躁,想必太师只是一时冲动,以太师的为人,定然很快就会明白这些事跟高侍郎无关的。”高彦秋见她从头到尾都是一派淡然处之不当回事的样子,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你说的轻巧!你……”正在这时,虞太舒走到跟前,他咳嗽了声:“侍郎,这儿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高彦秋横向他:“怕什么?难道我说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虞太舒沉声静气道:“仙长所说的有道理,太师应该是一时气恼而已,且方才太师已经去了雪台宫,凡事只要说开了就好了。毕竟张贵人之死,的确跟和玉无关。”薛翃听了这句,不禁抬眸看过去。——虞太舒这话,倒像是未卜先知,知道夏英露会把她给太后跟皇后设计了的真相跟夏太师解释似的。高彦秋磨了磨牙,斜睨薛翃一眼,咬牙喝道:“那好吧,只盼千万别再有下次!”一拂衣袖,往前而去。虞太舒却并没有立刻跟着离开,缓声说道:“仙长虽是出家之人,可毕竟俗家在京内,倘若得闲,最好回府探望探望。”口中温和地说着话,双眼却直直地盯着薛翃。薛翃对上他的凤眸,看出虞侍郎的眼神之中暗潮隐隐,好像还有许多话没说完,又好像在等待她的回答。四目相对,薛翃眼前突然出现这样一幅场景,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身形高挑的男子前方,郑重地说:“一定要记得我的话。”男子沉声道:“我不明白。”那稚嫩的声音清晰地回答:“你记得便好。等事情来临,你自然明白。”薛翃恍惚。耳畔突然响起高彦秋的粗嗓子:“太舒,还不快走?”原来是高彦秋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回头正叫。“仙长,我先行一步。”虞太舒目视和玉,微微颔首,跟她擦身而过。虞太舒去后,小全子才又凑过来,道:“这高侍郎可真凶,怎么对谁也是这样,仙长,他是不是责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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