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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薛蘅望着坟茔边盛开的一丛野花，低声道：&ldo;二哥，是不是娘回来看我们了？&rdo;薛忱心中一惊，他偷偷看看薛蘅，见她眼神发直，正怔怔地看着那丛野花出神，不禁心中发酸，道：&ldo;也许吧。三妹，你别胡思乱想，娘也不希望见到你这样。&rdo;&ldo;娘……&rdo;薛蘅望着在山风中微微摇摆的野花，低低地唤了一声。薛忱正要开口，忽见薛定&ldo;嗖&rdo;地蹿了上来，一边手舞足蹈地大叫道：&ldo;三姐！三姐！欺负你的那个臭小子来了！&rdo;薛蘅浑身一颤，但顷刻间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薛忱瞪着薛定，道：&ldo;什么臭小子？！别胡说！&rdo;&ldo;我没胡说！&rdo;薛定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道：&ldo;就是以前来过咱们天清阁的那个姓谢的，不是他欺负了三姐吗？&rdo;&ldo;阿定！&rdo;薛忱急忙喝了一声。薛定嘻嘻地笑，&ldo;我正在山脚摆桃花阵，看着他闯了进来。他问我三姐有没有回来，我说关你什么事？他说想求见三姐。我听聂师叔她们议论，说三姐被他害得好惨，我就对他说：三姐说你若是想见她，就在这里跪着。他二话没说就跪下了。我就发动了桃花阵，把他困在那里。嘿嘿，三姐，我替你出了气，你怎么奖励我？&rdo;薛蘅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进草庐，关上了门。她一下子扑倒草垫上，只觉得心力交瘁，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陪着娘呢？唯愿前尘往事，尽皆忘却。门外，薛定吓得一吐舌，轻声问薛忱，&ldo;二哥，我做错了吗？要不要放那个臭小子上山？&rdo;薛忱眉间如聚霜雪，恨声道：&ldo;让那狼心狗肺的小子跪着！不许放他上山！&rdo;九三、苦无灵药治相思谢朗在桃林中跪了三日，薛蘅始终没有出现。到了第三日，他饿得头昏眼花，试图走出桃花阵，但走了十余遍，均以失败告终，只得继续摘些桃叶和桃花慢慢嚼着，聊解饥渴，吃罢仍旧在原地跪下。这一日下起了雨，桃林中没有地方可以躲雨，不过片刻，谢朗便被淋成了落汤鸡。雨下了一天一夜仍不止歇，他又饿又冷，在树下瑟瑟发抖，眼前逐渐迷糊起来。朦胧中，他似乎见到薛蘅的身影正向自己走来，不由喃喃道：&ldo;蘅姐……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好，只别、别不见我……&rdo;可等他勉力张开眼帘，只有大雨仍在哗哗地下着，哪有薛蘅的身影？他心中又痛悔又失望，加上饿了几日，终于支撑不住，咕咚栽倒在泥泞之中。昏昏沉沉间，他渐觉酷寒难当，牙关也在颤抖，心中知道自己饥饿过度、淋雨过久，染上风寒了。这般熬了一盏茶功夫，彻底昏了过去。再醒转时已是天露晨光，身边一人目光冰冷，正是薛忱。谢朗顾不得四肢酸软，骨碌爬起，连声问道：&ldo;二师叔，蘅姐怎么样了？她身子好些没有？&rdo;薛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冷若冰霜。谢朗急了，颤声道：&ldo;二师叔，蘅姐到底怎么样了？！&rdo;薛忱将视线从他焦虑的面容上收回，拂了拂素袍，冷声道：&ldo;你来做什么？&rdo;&ldo;二师叔，我、我想见蘅姐，我……&rdo;薛忱一挑眉，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ldo;三妹她交游广阔，现在不定在哪里会什么张兄王兄。噢，对了，谢将军曾经说过她见谁都与你不相干，请问你还来这里干什么？&rdo;谢朗羞愧得无地自容，讷讷道：&ldo;二师叔，是我错了……&rdo;见薛忱的目光仍是十分冷漠疏离，他一咬牙，&ldo;卟嗵&rdo;一声跪下，眼神执拗热切地望着他，道：&ldo;二师叔，见不到蘅姐，得不到她的原谅，我绝不离开孤山！&rdo;&ldo;随你的便。&rdo;薛忱抛下一句，便拂袖而去。谢朗待他走远了，循着轮椅留下的辗痕往前走，可走不多远，眼前景色逐渐朦胧，&ldo;咔咔&rdo;之声不断响起，阵法变动，他又失了去路，只得怏怏地重新跪下。所幸到了黄昏，薛定送来了几个馒头，一壶清水，还有一小瓶药丸。这小鬼神情郁闷地抛下这些东西后，哼了一声，便愤愤不平地闪身离去。谢朗在后面连声唤道&ldo;小师叔&rdo;，薛定气哼哼地回过头道：&ldo;谢师侄，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跪着吧，我三姐不让我和你说话。&rdo;谢朗忙问道：&ldo;小师叔，蘅姐她在哪？请你告诉我吧，求求你了。&rdo;薛定眼珠骨碌碌一转，道：&ldo;你想知道吗？行啊，先给我这个小师叔磕三个响头吧。&rdo;谢朗哪里还会跟他计较，马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薛定大咧咧地受了礼，见谢朗磕完头后满怀希望的望着自己，便笑嘻嘻道：&ldo;谢师侄，本来呢，三姐是不许我告诉你的，可是我看你很有诚意，就勉为其难破例一次吧。来，我告诉你……&rdo;，他慢慢凑到谢朗面前，忽然&ldo;咦&rdo;了一声，眼睛吃惊地看向谢朗身后，&ldo;三姐，你怎么来了？&rdo;谢朗惊喜之下连忙转过身去，只见桃花灼灼，在微风中颤颤摇曳，哪里有薛蘅的身影？他回头一看，薛定连影子都不见了。谢朗苦笑一声，心里失望极了。所幸他服下药丸之后，风寒渐祛，便仍旧老老实实跪在桃树下，心中企盼苍天垂怜，能让自己见上蘅姐一面。一天、两天过去了，薛蘅连影子都没出现过。谢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她。又过了两天，薛忱忽然出现在桃林中，还带来了一壶酒。他给自己和谢朗各斟了一杯酒，俩人对酌，默然不语。几杯过后，薛忱出了一会神，忽然开口：&ldo;明远，我问你……&rdo;一句未完，他忽然又停了下来，谢朗道：&ldo;二师叔要问什么？&rdo;薛忱慢慢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道：&ldo;你是涑阳世家子弟，阿蘅无父无母，身世飘零，你，会不会嫌弃她？&rdo;谢朗放下酒杯，正容答道：&ldo;不会，我只会爱她、怜她。&rdo;&ldo;她比你大那么多，还是你长辈，你不介意？&rdo;&ldo;不介意，我只敬她、惜她。&rdo;&ldo;如果有人中伤她，欺负她，你又将如何？&rdo;&ldo;我护她、助她。&rdo;&ldo;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和她在一起，将会被人耻笑，遭人唾弃，甚至一辈子都不能被大家接受？你们以后的路，会很难很难？&rdo;谢朗轻声答道：&ldo;二师叔，我知道。来的路上我都想过了，以后，也许会很难，但，和失去蘅姐比起来，这些难又算什么？我不怕吃苦，只怕、只怕蘅姐不肯原谅我……&rdo;&ldo;若是、若是……&rdo;薛忱忽然停了下来，神色扭曲变幻了几次，终于咬着牙说：&ldo;若是她曾经有过什么……不堪的往事，你，又会如何？&rdo;谢朗全身一震，过了一阵，他才开口道：&ldo;二师叔，我说了，这些，和失去蘅姐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今生今世，若有人伤害蘅姐，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让这人生不如死！他们加在蘅姐身上的伤害越深，我就越发加倍地疼惜她。只要有我在，我就绝不会让她再受一点伤害！&rdo;停了一会，他小心翼翼地问道：&ldo;二师叔，蘅姐她……她到底……&rdo;薛忱摇摇头，轻声道：&ldo;不，我也不知道。她是十岁那年，被娘带回来的。娘把她抱回来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我都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流这么多的血，当时我以为她已经死了。回到孤山后，娘把她安置在风庐，治了好久，她才活了过来。可是醒过来以后她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一年以后，我才又看见了她。&rdo;他微微失神，想起他第一次正式和这个女孩子见面时的情景，那样瘦削单薄的身材，猛然抬头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里流露着惊恐、戒备，还有隐约的敌意……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谢朗，道：&ldo;谢朗，阿蘅已经受过很多很多的苦。如果你没有勇气和她走到底，那就立刻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来招惹她！&rdo;谢朗眼睛湿润，他咬着牙说道：&ldo;我要是因为这样嫌弃蘅姐，那我还是个人吗？！二师叔，你放心，即便、即便是蘅姐不要我，我也绝不放手！&rdo;薛忱望着他坚定明亮的眼睛，微微动容。他沉吟片刻，忽然厉声说道：&ldo;谢朗，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他日你若做出对不起我三妹的事情，休怪我翻脸无情！&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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