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很讨厌这样吊诡的腔调,听到这人讲话,比喝了一碗馊掉的蜂蜜还恶心。她捡了就近的长凳坐下。
“你快些。”罗浮目空一切,取下披风叠好在膝盖上。幸好今天带了外衣,不至于带着一条血淋淋的胳膊走在街面上吓坏玩耍的小孩。
莽夫拿布巾细细擦着刀身,“小姐干脆,本来以为会哭闹不休呢,还特意给您备好了点糖水青梅。”他突然亲切地将果脯递给罗浮。
罗浮对这个阴阴阳阳的人的厌恶烟消云散,接过果脯,低声说了声,“谢谢。”
“小姐啊,我也是收人钱财,消灾除恨。祖宗菩萨,一切莫怪啊——”莽夫的音调拖长,像桌角的“刺啦”声。他将抹布往地一摔,高高举起那把擦拭得铮亮的刀。
罗浮静静闭上眼睛。
没有疼痛。刀迟迟没有落下。
“你收人钱财不假,可消的是什么灾。”陆青辞的声音不见病人的虚弱。他在强撑着。
“公子爷,当然消得不是您的灾,您洪福齐天,哪来什么灾。”莽夫笑得发腻,“只是罗小姐有些触霉头,这左手臂啊,沾惹到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陆青辞有些不耐烦,眉眼略过一些微的狠厉色。有种无名火从心头一直烧到掌心。他甚至想直接给他一记掌掴。以前从不会这样。陆青辞还察觉不到手臂废掉后,性情在如何斗转星移。他是介意的。介意为罗浮废掉自己的胳膊。而无穷无尽的,对仕途的恐慌也开始压垮他的温柔。
“是地狱火。”莽夫嘻嘻笑笑的。
“滚出去。”他铿锵有力,不容那莽夫再有什么诡辩。
莽夫不介意,反正银子进荷袋了,打了个哈哈,就出去了。
罗浮听出他的声音,不敢看他,但陆青辞已在她的正对面,弯下腰身。
她察觉到他的气息,不知为何感到陌生和害怕。
“……对不起。”她再度道歉。
陆青辞没回答。他没办法虚与委蛇地说“没关系”,但他还是为罗浮披上了暖和的冬衣。
罗浮在陆青辞房内住下。她跟着陆青辞来到房里时,有那么一瞬是以为回到了童稚时期。陆青辞的屋子充斥檀香气,木料都像从庙里拆下的。肃穆的静匹配沉闷的净,整个屋子如菩萨低眉。和很多年前几乎一样,只有一丁点毫差,就是屋檐下的喜鹊消失了。它应该早就硬了身子,而它的子子孙孙,也没有选择留在这里。它们飞向天南海北。
且说是“住”下,其实很夸大。
陆青辞将房门敞开,毫无遮拦。
有妇之夫和未出阁的姑娘,这点世俗的装点不能没有。
两人不说话,隔得远远的,坐在楠木案的两端。
案上摆着一盆矮松苔藓。
黄嘉玉当夜听到陆青辞的祸事,一时就倒了,现在正期期艾艾地在间壁的病榻上说胡话。
她会想到罗策吗?
滚蛋。她在想她的人生前程,最后到底能做到几品官的夫人。
好漫长的时辰。
罗浮眼前是半截门,是一面棱花窗,隐隐可见外头女贞树黑绿的叶片。朗月已上树梢。良久,她终于说,“我想回去。”
“你现在不能出去。”陆青辞面孔苍白。他现在有着和他娘夏念一样的眼睛,黑森森的,没有光。“我爹没有消气,你回罗府也无庇护,你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他知道罗浮内疚,多坐一刻都是冰火煎熬,可他不死心的,想要罗浮能够全然忘掉他对她先前苦痛的漠视,然后死心塌地,像从前一样,只做他一个人的影子。
“我想去找晚芸姐姐。”罗浮觉得头晕。她没办法这样长久地和陆青辞枯坐无言。她知道她太自私了。可她走马观花地回顾到太多事情。这是一种极大的伤害。陆大人的穷凶极恶。陆青辞细水长流的好与不为人知的背阴面。姐姐罗影的叛逆与温柔。罗策的仪表堂堂和混乱肮脏。当然还有晚芸姐姐的好,好与好。
陆青辞怒不可遏,登时将案上的茶盏茶壶一并掀翻在地,拽起罗浮的领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罗浮一愣,愣得没办法说话。她觉得脖子被衣领缠缚得没法呼吸。她微微低头看看一片狼藉,又抬眼确认那人是陆青辞无虞,才慌慌道歉,“对不起。”
陆青辞松手。他的眼眶全红。
罗浮低头拨弄着自己没有月牙的指甲。想哭的时候,罗浮会情不自禁地有些奇奇怪怪的小动作。以前和陆青辞是朋友时,她会去拨他的手指。陆青辞十指月牙饱满,这是长寿人的手,可这个长寿的人如今因为她这个短命鬼断了一条胳膊。他讨厌她是应该的。
“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如果你需要我为你牺牲,尊严,自由,体面,性命,我都补偿给你。”罗浮的眼泪像流星,那么飞速地划过,生怕陆青辞觉得她有一丝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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