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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沈黛五人专心致志做衣裳时，东影大厦另一处，正在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陆迟一身西装，坐在东影前董事长陆耀华身旁，视线转向刚刚抢到提问机会的记者。&ldo;陆总，您年纪轻轻就当了董事长，那么对东影未来几年的发展，您有什么特别规划吗？&rdo;陆耀华看向自己六年前找回来的孙子。陆迟回答地很简单，也很平静，仿佛已经坐了几年大集团董事长的位子，&ldo;具体计划还不便透露，但可以告诉大家，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东影所有举措、改革其实都来自一个出发点，也就是做好每一部电影，每一部电视剧，为中国影视的繁荣贡献一份力量。&rdo;很漂亮的……官腔。陆耀华满意地笑了，在所有与会员工、记者的掌声里，接过了话语权。上午十一点，新闻发布会结束，记者们采访完了，潮水般离去。沈黛早做好了戏服，隐隐觉得楼下很是热闹，想了想，记起东影官网似乎提过今天有场发布会，多半是有新的影视剧项目要公布吧。&ldo;时间到。&rdo;乔雨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示意沈黛五人将自己的作品挂到塑料模特上。几乎才挂好，外面传来了高跟鞋踏踏声，沈黛转身，就见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走了进来。沈黛认得她，东影旗下一流的服装设计师郁尤靡，拿过的奖项不计其数，今年，四十多了。&ldo;组长。&rdo;乔雨恭敬地迎了上去。郁尤靡直接越过她，高跟鞋停在五个塑料模特前，漫不经心打量一眼，走到一件灰扑扑的乞丐装前。乞丐装，肯定衣衫褴褛，而眼前的这件，左腿少了一截，露出塑料模特过分纤细的小腿，左前胸靠外的位置多了个小圆洞，不知做什么用的。眼眸扫向五个应聘者，&ldo;谁做的？&rdo;面对崇拜的前辈，沈黛有点紧张，走出去时脸微微红了。郁尤靡眼里闪过一道诧异，问她的构思。沈黛看了眼四位同行的设计，镇定地解释说：&ldo;苏小曼想勾引的是武林盟主，从逻辑上讲，男方既然是武林盟主，久居高位见多识广，肯定有很深的城府。如此，苏小曼勾引前，必须为自己捏造一个合适的身份。出外游玩的千金小姐、行走江湖的女侠、清纯的农家姑娘、死里逃生的幸存女人，苏小曼谎报哪一个都得编出身世来历。武林盟主信了一时，事后派人一查便会拆穿，只有乞丐，四处漂泊一身脏污，最不起眼，想查都查不出真伪。&rdo;&ldo;并不是所有影视剧都强调逻辑，譬如某些搞笑喜剧偶像剧。&rdo;名叫陈洁的女应聘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很淡然地反驳。沈黛点头表示同意，可明明有符合逻辑的做法，为何要让观众批评瞎扯？她看向郁尤靡，那才是决定她今日命运的人。&ldo;那个洞……&rdo;郁尤靡朝乞丐装扬了扬下巴。沈黛脸红了，侧转身子，背对在场的三个男人低声解释，&ldo;苏小曼装成乞丐，无辜受到争斗牵连，胸口中了一箭，伤口在那儿，武林盟主为她疗伤时容易动心吧？&rdo;具体怎么勾引，剧本里肯定都写了，用不着他们服装设计师琢磨。但眼下已知条件太少，沈黛对编剧涉猎不深，只能想到这么俗的梗。郁尤靡看着小姑娘漂亮的脸蛋，没再作点评，旁移一步，选了中间仙气飘飘侠女打扮的设计问：&ldo;这是谁的？&rdo;宋琛自信出列，因为有沈黛的解析，他先报出了自己的构思，&ldo;江湖隐士多，苏小曼既然是邪教女徒弟，应该会功夫，那么随便捏造一个无名门派即可。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我认为苏小曼出场必须惊艳，美人佯装昏迷横卧，反派欲行不轨，武林盟主英雄救美，合情合理。如果剧情设定苏小曼一次成功，还可以安排她中了春药，诸如此类。&rdo;郁尤靡点点头，扶住下巴，视线在两件衣服上徘徊。沈黛手心出了汗，最开始的自信在宋琛解释后开始动摇，她的构思没错，宋琛的也合理。剩下的，武林盟主是喜欢脏兮兮的乞丐，还是仙子般的美人？答案，好像很明显。☆、&ldo;既然侠女只是昏迷，武林盟主救人后完全可以离开，任她自力更生，故事没有可续性。&rdo;短暂的思索后，郁尤靡眼角微微上挑的美丽眸子冷漠地瞥向宋琛，&ldo;我心里的武林盟主，不会看到美人衣衫半褪就扑过去，定力不够饥不择食的，都是小喽啰。&rdo;宋琛眼里的自信顿时碎成了渣滓，羞耻尴尬，还有三分难以置信。难道昨晚的春宵一刻都是假的？郁尤靡很快转移视线，走到沈黛面前，脸色同样不悦，&ldo;为何动摇？&rdo;沈黛错愕，看着眼前的前辈，怀疑自己是否理解对了她的意思。&ldo;对设计师来说，每件作品都是她的心血，如果设计师对自己的心血都没有十足信心，你有什么理由让观众接受它？&rdo;郁尤靡盯着沈黛的眼睛，目光直击小姑娘内心深处。沈黛无话可辩，心悦诚服地低下头。构思好时，她对自己的设计无比自信，听了宋琛的话，便动摇了。视线落到那件破破烂烂的乞丐装上，沈黛忽然愧疚。她不相信它，她对不起它。&ldo;凡是你认为对的，不论多少人质疑，都该据理力争，除非你也觉得自己的设计是狗屁。&rdo;咄咄逼人的训斥振聋发聩，沈黛却不再羞惭，郑重向郁尤靡道谢：&ldo;我懂了，谢谢您。&rdo;小姑娘脸还有点红，清澈的桃花眼却恢复了从容，看得出是真的懂了。&ldo;嗯，下不为例。&rdo;淡淡地丢下一句话，郁尤靡从沈黛与宋琛中间穿过，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ldo;恭喜你，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rdo;乔雨笑着朝沈黛伸出手，&ldo;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乔姐。&rdo;&ldo;小乔姐，组长真是那个意思吗？&rdo;惊喜来的太快，沈黛必须确认一下。乔雨点点头，挽着沈黛胳膊转向她的乞丐装：&ldo;组长很少点拨谁，通常都是挑作品的错，你别看她刚刚好像很凶，其实组长很喜欢你，所以才会多说几句，放心吧。&rdo;说完见宋琛四人还僵在那儿，乔雨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笑，&ldo;很遗憾，希望将来还有合作的机会。&rdo;陈洁三人勉强维持风度，带上各自的东西走了。宋琛神色复杂地看着沈黛，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输给了一套再低级不过的乞丐装，输给了一个他前一刻还在幻想她主动献身巴结他的女人。&ldo;你们俩认识？&rdo;卸掉了面试官的身份，乔雨打量一眼宋琛，八卦地问。沈黛宋琛挑选衣料时站在一起低语，俊男美女，当时她就觉得有故事。&ldo;今天刚认识。&rdo;宋琛抢在沈黛开口前解释了，再次恢复了从容，黑眸含笑盯着沈黛，&ldo;幸好是输给你，否则还真有点不甘心。&rdo;沈黛浅笑，&ldo;承让了。&rdo;宋琛识趣地收回他倾慕的视线，朝乔雨笑笑，终于走了。&ldo;他好像看上你了啊。&rdo;乔雨领沈黛去人事部办入职手续，望着前面宋琛高挺的背影，小声揶揄沈黛，&ldo;我看他长得不错，可惜这次咱们只招一个人，否则你们俩天天见面，估计有戏。&rdo;沈黛连忙澄清误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ldo;我有男朋友了。&rdo;一个比宋琛英俊的男朋友，一个初遇时彬彬有礼再遇才鼓起勇气约她的正经男人。乔雨恍然大悟：&ldo;也是哦，沈黛你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对了，我看过你的简历，北影毕业的，那你怎么想到读设计了？我有你这张脸，肯定会选表演系，将来大红大紫多有成就感。&rdo;&ldo;当演员太累了，不成名只能跑龙套演小配角，成名了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我还是给明星们做衣服吧，轻松。&ldo;沈黛熟练地答。大学就有不少同学问过她这个问题，在那家二流影视公司做事时，也有导演看中过她，问她要不要先试试小配角，沈黛都婉言谢绝了，人各有志。东影大厦顶楼，陆耀华正陪孙子陆迟接待一位贵客。&ldo;行风啊，这是这小子接管公司后亲自制片的第一部戏，你是老前辈了，平时多多提点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管说出来，不必给他留面子。&rdo;茶杯里新泡的铁观音腾起丝丝缕缕的水雾，陆耀华坐在沙发上，闲聊般望着旁边的男人，笑容亲切。展行风五十多岁了，作为中国第一位获过好莱坞最佳服装设计奖的设计师，圈子里的人都会尊敬地称他一声&ldo;展老&rdo;，不过陆耀华是个七十岁的老头子，又是影视圈大腕之一，自然能摆长辈的架子。&ldo;您放心，我一直把陆迟当子侄看，会替他管好服装部分的。&rdo;展行风熟稔地拍拍陆迟肩膀。&ldo;辛苦伯父了。&rdo;陆迟为长辈添茶，气度冷而清雅，&ldo;导演编剧还在修改剧本第二稿，等剧本定下来，我马上交给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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