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姑娘当真笑了,高扬松掉一口气,抬手给她脑袋一巴掌,“笑!一听见我挨打,立刻笑成这样!枉我为你担惊受怕的,你良心让狗吃了?”打完了,又伸手去挠她痒痒。她笑得停不下,边躲边颤声笑说:“被你吃了!”“嘶——”他倒抽一口凉气,“骂谁是狗呢?!看来不教训你是不行了!”两人闹成一团。不知不觉就双双倒在沙发上。许曌仰头跌进男人怀里,后背紧贴着他胸口,周身全都是他的气息。紧张地想爬起来,被他一条手臂横在肩膀前,拦住了不许动。她两眼扫到墙壁上的装饰钟,见快到凌晨两点,忙找借口说:“球、球赛快开始了,我们该上楼去看了。”高扬声音从耳后直吹过来,“还想去看球啊?”“我们……不就是来看球的吗?”高扬笑了,扬眉逼问她:“球好看还是我好看?”许曌:“……”虽然莫名紧张,却更想笑。笑完了才故意说:“球好看!”“再说!”“……球好看!啊!你别……痒……”“……”又闹一阵,看女孩子累了,气喘吁吁像条离了水的小鱼。高扬终于把人放开,拍拍她头顶,吩咐说:“去,把我办公桌上的笔记本拿过来。”“干什么?”许曌弹立起来闪在一旁,红着脸整理皱巴巴的衣服。高扬佯装不悦,瞥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不是你说球好看吗?!去拿我电脑,过来陪你一块儿看球!”许曌失笑,乖乖跑腿把他电脑取来,同他紧挨着坐在一处。本以为他要和她一道看今晚的比赛,可他开电脑后没碰体育直播软件,而是接连打开了两重文件夹。文件夹里全是本地视频,她还没看清文件名,他已经打开一个,画面流动,声音涌出,是一群少年穿着红蓝条纹的球衣,正在绿茵场上浑汗如雨。“这是?”她眨眨眼,盯着屏幕问。高扬把电脑放在腿上,上身朝后一仰,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懒洋洋说:“仔细看看,里边儿最帅的那个,认不出来?”许曌白他一眼,嫌他自恋,然而再低头,果然瞪大眼仔仔细细看着。一群半大孩子里,最瘦小却拼抢最凶悍的那个,可不正是高扬本人吗?早就想看他踢球什么样了。可是网上搜不到。想问他有没有私人视频,又觉得他因车祸被迫终止职业生涯,这是莫大的伤心事,怕他不愿提,因而一直没开口。今天他主动给她看,她不由入神,双眼大睁,不放过小小高扬的每一个动作。她看视频,高扬看她,时不时解释一句:“这是我刚去拉玛西亚不久,周围人人比我强。那时候憋着股劲儿,想证明自己不比他们差,天天咬牙切齿的。当时我同寝的队友是个巴西人,后来他说,那时候每晚睡觉都在床头放个哑铃,因为觉得我像是会半夜爬起来吃人的,预备件武器防身用。”他说着,吊儿郎当地直笑。许曌也想笑,却没能笑出来。视频虽然模糊,可高扬身上绷着的一股狠劲儿,只看动作也瞧得出来。摔倒了,双拳狠狠捶两下地面,立刻又爬起来;本方后防线被踢穿了,他一个前锋跑去堵门,跳起来拿胸口挡球;人家玩传控,球传来传去遛狗似的遛他,他一直追着球跑,控球的都累了,他还在追……若没这股狠劲儿,想来他一个亚裔的男孩儿,当初也留不到拉玛西亚。这段视频播完,自动切换了下一个。里面高扬长高了许多,大约因为已经融入球队,不再担心被人瞧不起,所以整个人状态也松弛不少。他带球时步频大,姿态又潇洒,直叫人想起形容卡卡的那句“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那时他学外国人留着半长的头发,额前勒一根发带,一跑起来,发丝和汗珠一起被甩到身后,甩进年轻的风里。许曌忽而想起,从前问唐耘:以前他也这样,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么?唐耘说:他以前欢蹦乱跳,像只疯猴子。此刻一见这视频,才知他何止欢蹦乱跳,他是风驰电掣过。可这样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而今却……正暗自替他伤神,忽听他笑了声,又讲解说:“这是十五岁的时候,刚选进b队。那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球星了,差点儿忘了自己姓什么。”说着,嫌弃地瞥了眼屏幕,自嘲道,“啧,瞅瞅这嘚瑟样儿。”十五岁的高扬随风而去,视频一切,他又长大许多。跑在人群里,比大部分队友高出小半个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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