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兄弟却是贼眉鼠眼地盯上了王守仁,二人对了一个眼色……
张延龄靠着兄长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哥,此人还不错,也年轻。”
张鹤龄颔首点头,依旧直直地看着王守仁,若有所思。
“要不,就绑他吧。”张延龄搓搓手,跃跃欲试。
张鹤龄皱眉,感觉自己的智商,又被自己兄弟深深的侮辱:“粗鲁,我们是讲究人。”
而此时,王守仁的泪,已如雨下,此时,他只感到心底深处,那知行合一四字,仿佛是重新被唤醒一般,又一次占据了他的心头。
原来自己平生所学,都不是真理,原来自己自鸣得意的学问,如此的不堪一击。
掌握真理的人,是那方继藩。
知行合一,什么是知行合一,只是表面那肤浅的意思吗?
不,断无可能。
方公子胸腹之中,到底有多少学问啊,而他的学问,又到底主旨在何处?
他满心孤寂,缓缓的回眸,就在这时候,木然的目光,看到了张家兄弟。
张家兄弟被这一双眼眸一看,顿时一颤,像是差点儿被当场捉住的隔壁老王,做贼心虚似的连忙将脸别到别处!
张鹤龄头皮发麻,咋的,被发现了啥吗?于是他干笑,手指天穹:“兄弟,你看,那天真蓝啊。”
“是呵,是呵,翠蓝,翠蓝啊。”张延龄抬头看天,那炎炎烈日刺得他眼睛都花了。
“哥,你看,是雁儿。”
只见一行大雁,展翅高飞,张延龄流口水:“若是有弓箭,将它们射下来,烧水滚一滚,再拔了毛,去了内脏,将它们叉起来,烧上炭火烤一烤,上头淋一些香油,放一些芝麻,等它们的皮脆了,保准很香,哥,我又饿了。”
张鹤龄的口水淅沥沥的落下,喉结滚动:“要不,我们将桂儿出阁的事先放一放,去给娘娘问安吧,娘娘那,有好吃的。”
张延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反正桂儿年纪还小,不急一时。”,!
愚不可及,孺子不可教!”说罢,一脚将徐经踹翻。
许多人看得……头皮发麻。
怎么说,这也是二甲进士,现在……却如狗一般,毫无形象的被方继藩一脚踹飞。
徐经在地上连连打了个几个滚,早已是斯文扫地,被踹中的肩窝,也是疼得厉害,可他现在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有丝毫的怨言。
“打得好,恩师打得好,学生该打,学生猪狗不如……”说罢,又扑上去,一把抱着方继藩的脚:“恩师打死学生吧,恩师打死学生才好。”
这是何其感人至深的局面,唐寅等人见状,也一个个拜倒,纷纷为徐经求情:“恩师……”
方继藩冷哼一声,看都不看几个门生一眼:“你们竟还帮起徐经这畜生来了,好,好得很,既然你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跪在此吧,跪个三天三夜,否则便不要再自称是我方继藩的门生。”
做为他们的爹,啊,不,作为他们的恩师,方继藩自然知道,这一次一定要给他们一个足够的教训,方才让他们从此对自己俯首帖耳,否则,他们马上就要入官场了,这人翅膀硬了,谁知道会不会被外面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所影响。
徐经哭得死去活来,连忙叩首道:“谢……谢恩师……”
他心里,竟是很犯贱的生出了感激之情,感激恩师没有将自己踢出门墙。
唐寅等人,一个个铁青着脸,不过,心里竟松了口气。
徐经小师弟,其实除了骚包一些外,对师兄们都还好,大家朝夕相处,敢情也渐渐深厚起来,这一次小师弟不听话,倘若听话,只怕现在也一飞冲天了,他们害怕就害怕在,恩师会因此而狠狠责罚徐经小师弟,现在总算小师弟没有被踹出方家,他们反而觉得庆幸了。
不就是跪三天吗?
他们早就习惯了。
方继藩……则已气咻咻的扬长而去。
可五个门生,却是一分半点都没有不敢弄虚作假,直挺挺地跪在这贡院之外,不发一言。
贡院外,显得很安静,明明是人头攒动,却是鸦雀无声。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这堂堂的状元公、榜眼公、还有探花郎,以及一个二甲第一名,另一个二甲进士,却在这烈日之下,跪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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