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嘀咕:“黄世仁。”王培清悠哉:“周扒皮吧,黄世仁霸占喜儿那事我可干不出来。”安平无语,想着qq还是删了吧,这跟她列表里那些个流氓无甚区别。她眼光不行,太容易就被鲜亮的外表欺骗。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安平赶紧提了书包往外走,她月经头两天量很大,刚刚又往外冒了一股,黏腻腻的,感觉要被吹走。不料,刚到校门口就在跺着脚翘首以盼的家长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安宗荣旁边站着个围了条咖啡色威尔士亲王格羊绒围巾,穿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安平转了个方向朝他们走过去,亲昵道:“爸爸。”两人视线同时看过来,那女人先是愣了下,继而又压着面部肌肉,浅浅笑了下,没说话。安宗荣搓了搓冻红了的手,瘦高的身体包在黑色的长羽绒服里,看着竟然要比没和马兰娟离婚那会矜贵,他拍了下安平的肩,也不介绍身边的女人,只问:“见邹喻了没,我和他妈妈来接她。”安平眸光借着路灯又看了眼站他边上的女人,要是挽个发髻,再穿件旗袍,不用摆弄,就是风情。安宗荣肤浅的很,只喜欢漂亮的女人。以前还在三水镇的时候来店里的婆娘他就只给长得好看的好脸色,他自己是做彩绘的,建筑棺材都画。八零年代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拎着个包去了南方,钱没赚着,学了门手艺回来饿得皮包骨。就算艺考生越来越多,也出来了很多心高气傲科班出身的来抢饭碗,但安宗荣一点不受影响,没钱就逢迎着接活,兜里有两个钱就开始逍遥。他当初跟马兰娟在一起就是看她好看,自己又管不住裤裆,两人在马兰娟十九岁的时候就搞出了个孩子。少年夫妻,那股热乎劲过了,一个整日未雨绸缪恨不能把钱袋子天天缝死在高腰内裤上,一个要快活,这中间的种种折磨外人都看在眼里,安平也见过、经过。安平面色冷了下来:“快出来了。”安宗荣对那女人殷勤笑着,问:“冷不冷?”“还好。”“冷了手放我兜里,热乎的。”这样一个风流倜傥,又蔑视道义的男人,是要叫人糊涂的。安平还没走开,邹喻出来了,旁边还跟着王培清。她左右看看站一起的三人,也没打招呼就往路边停着车里钻,那女人招呼王培清:“培清,你爸不是出差去了,我今天把你捎回去。”王培清点头道谢,看了眼安平也跟着上了车。安平在汽车发动前就要转身走,安宗荣摁着她书包把人叫住,从皮夹里往出抽红艳艳的票子,修长的手指压着边角边搓边数:“你妈总是抠抠搜搜,姑娘也大了,不知道打扮好一点。”安平抬眸看着跟她亲了十来年的男人,他的脸开始扭曲,那脑袋变成了马哈鱼,吐着脏东西。她胸口闷闷的犯恶心,钱也不要了,让他递了个空手。夜晚的禄家巷就像冷却后的小吃车上油腻腻的铁板,泛着经年累月的污垢,偶尔一两家门口站着敞着衣襟伪装风流的男孩,手指勾着女孩的细腰,十七八岁,是头昏脑涨的时候。安平躺在冷透的被窝里,摸出手机给马兰娟拨了个电话过去。对面的人被吵醒,声音嗡嗡:“怎么啦?我才刚睡了没两个小时,你不在一个人脚停不下来,今天压面机还坏了,下午停摆。哎,烦死了。”安平看着头顶的灯泡,没说话。对面又嘀咕:“怎么了嘛?要钱?我手头那点全叫你们兄妹两要掏干了。喂,你说话,打错了?”安平眼睛使劲眨了眨,出声:“没事,就打电话问问你。”“你大半夜吓死个人,我这两天腰疼的直不起来,到处都是活。”马兰娟在话筒对面叹气,安平觉得她叹气的声音像是长了脑袋的蛇,尾巴卷着她脖子让人无法呼吸。她若无其事说:“今晚见着我爸了。”“见着不很正常,我们两只是离了,他又不是死了,再说我也没不让你见他,我没那么小气。”她停顿了两秒,又说,“你怎么见着他的,他来看你了,说了什么话?”安平觉得人真奇怪,漫不经心地笑,手机里幽幽的光把她举起的一只手投射在水泥抹平的墙面上:“你觉着他是那么有情有义的人吗?”“你是他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就不能看看,不能管管了。”安平手指捏出一个老鹰的形状,影子在墙壁上滑行,这是小时候安宗荣教她的。她舔舔唇:“睡吧,我也要睡了。”“你什么时候放假?”马兰娟问。安平大致说了个时间,又说:“他什么都不是,你也别指望,安秦跟他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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