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圆桌,四人分别对立而坐。富少歇坐主位,面对庞重阳,查旋对面就是杨易水喽。可能富少歇来的时候又点了一些菜,这会儿又有服务生开始上菜了。当富少歇拿筷子给查旋加了块儿酥肉的时候,查旋才发现怎么上来的全是自己喜欢吃的。她的小脸儿当即黯淡许多,也垮了许多。富少歇任何细小的动作和心意都会让她难受。会有如鲠在心的钝痛,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就在肚子里面来回蹿腾,咽下痛苦,不咽下也痛苦。不在意会痛苦,在意了还是会痛苦。终究两年多的爱情不是两个月可以抵消的。残留着的些许幽怨的哀伤恨意不清不楚,也不能消散。庞重阳给富少歇和杨易水相互介绍。杨易水大方和富少歇打招呼也顺带捎上了查旋。小人儿没回话,富少歇也没逼迫她,不停的给她碗里夹东西,时不时插空说她太瘦了,多吃点。查旋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食物,双眼在顷刻间渡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接着她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更是不明白自己非要留在这里有何意义。她在这里,他们也不会说什么重要的信息,还有富少歇恰时的出现和点菜,倒更像是临时加的。想到这里,她低着头仓皇起身:“你们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以为做好准备见识杨易水斗法,却敌不过富少歇最平常的一些用心小动作。都没等到看看三人什么表情,她转身之际富少歇阴恻恻的声音道:“回来。”过了这么久,富少歇声音一响起,查旋还是会惯性停住脚步。富少歇后背靠在椅子上,仰头看她纤薄的背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他语气不善,带着他独有的威慑。查旋没回头说:“本来也是碰巧遇到的而已,我看几位还要谈事情,我在这里也不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可能我们谈的话题你也许会感兴趣,坐下听听。”他力邀抛出诱惑,查旋也的确好奇。或许是她留存心底中“不在面上违背富少歇”的意念惯性使然。小人儿转身再回到座位上面的时候,杨易水看她的神情变了。很轻佻,似乎看不起查旋这般听话的样子。杨易水是留洋医生,今年二十四岁,学识渊博。杨三立对她很宠爱,没有逼迫她结婚,社交场合都会带着她,还是在她没有很出挑外表的情况下,说明她很厉害。说厉害比较笼统,却也全面。查旋半低着头不看她,富少歇盛了碗汤放在小人儿面前:“先喝汤。”杨易水笑说:“富少和査小姐似乎跟外界相传的都不太一样,恩爱的很嘛。”她很会聊天,专挑富少歇爱听的说。查旋闷头不做声喝汤,富少歇瞧了她一眼嘴角浮笑。“杨小姐对国内消息倒是灵通。”“那当然,富少是风云人物,家父多次想邀请富少共谈合作,我们对富少都是久仰大名的。”杨易水配合富少歇你来我往,说的全都是台面话。期间庞重阳笑着配合,无时无刻不在和杨易水献殷勤。富少歇无表情淡笑:“听说杨小姐和毕良野很熟?”他这话一出,查旋喝汤的手一顿。杨易水声音柔缓带着不太明显却又能让人觉察出来的蜜意。“嗯,很熟。”富少歇声音玩味:“哦,怎么个熟法儿?”杨易水说和毕良野在英国相识,毕良野和她医院里面的一位师兄是好朋友,虽说毕良野不是去学医的,却对医学很有兴趣,他们聊了很多,也非常有共同话题。“我们,算是好朋友。”最后这句话杨易水说的外音特别明显,傻子都能听出来她话里有话。查旋明白了,富少歇真幼稚,哼。她以为富少歇是为了叫杨易水气她,诋毁毕良野,可富少歇再开口话音骤变。“既然是这样,令尊为何没有令杨小姐去拜访他呢?”杨三立和殷甫辰战争搬上了明面,大家都在到处游说。准确的说是杨三立到处游说。杨易水指尖描摹茶杯外延的金边儿笑道:“是要拜访的,可也分情况,富少不牵扯政治,和庞少帅私交甚好,我借光提前瞻仰富少风采,尽礼节,至于拜访毕少帅,我想私下里去,以朋友的身份,碍于时局太过敏感,更何况我和毕少帅本就不用太过客气的,那样未免显得生疏。”她前半句对富少歇以礼相待,不卑不亢,后半句展尽了矫揉造作,听的查旋胃里面直恶心。富少歇也笑笑,随即转头问查旋:“好吃吗?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道酥肉了,怎么不动筷子?”查旋说:“我不饿。”恶心的都要吐出来前年的饭,还哪有心情吃酥肉。杨易水笑说:“査小姐是太过于纤瘦,该多吃一点。”其实查旋就是看上去小小瘦瘦的,实则她是有肉肉的。她的肉紧实有弹性,长的恰到好处。小人儿朝着杨易水虚伪道:“多谢。”杨易水不好对付,查旋也不会贸然说话的。而且她听的出来杨易水想要拉拢富少歇却又没有完全放下姿态,借说毕良野关系一箭双雕,在试探富少歇的意思,或者说他们在彼此试探。庞重阳说话谨慎,没什么含金量。查旋觉得知道这些已经算是顶天了,过多的他们肯定不会再说。她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富少歇这次没有挽留她,见她起身也只是眯眼看着。倒是杨易水略微诧异:“査小姐几乎没吃什么呢,是心情不好了吗?”这话就更恶心人。小人儿起身看她:“没什么心情好不好的,杨小姐慢坐。”她可精了,若是现在冲着杨易水发飙,那就会被坐实恼羞成怒了,她才不傻呢,走着瞧。可能杨易水还想说什么,查旋已经转身推开了房门。她刚迈腿听见富少歇在身后说:“二位先吃,我去送送。”查旋不想让他送,更不想单独跟他在一起,可惜她根本走不过富少歇的速度。房间门闭阖的时候,富少歇温热的手掌倏然抓住查旋小手儿。小人儿隐忍心中所有情绪一本正经看他:“还有事吗?”富少歇盯着她看,周身依然和以前一样散发着挡都挡不住的猖獗凛冽。他低眸看了看她的小手儿说:“听见她方才说的了吗?”他这是在告诉查旋杨易水代替杨三立优先结盟他。小人儿面色清冷:“听见了。”富少歇再抬头看她,眼中有一抹似曾相识的关心和宠溺。“什么时候回家,我去接你。”查旋依旧冷冷的看他,不予回复同时从他手中抽出了手。“我现在就要回我家,麻烦富少让个地儿。”富少歇现在是明目张胆告诉查旋他要弄死毕良野,所以查旋没后路了是吗?可没有毕良野查旋就会和富少歇回到过去吗?他们的问题始终就不是因为毕良野,到现在看这意思查旋觉得富少歇还没明白。他没让地方,面色也在顷刻间阴沉,看的查旋还是会下意识心里咯噔一下,可她随即就镇定了。长久以来的心虚已经导致查旋在富少歇面前彻底养成了害怕的毛病,她逼迫自己镇定。她绕过富少歇身边的时候听见富少歇问了一句:“你他妈别告诉我你爱上他了?”他的声音低沉充斥着怒意,相信门里面的人能听见,门外面急的团团转被谷彬等人对峙的何英他们也能听见。查旋同时也在心里面问自己爱上毕良野了吗。她还是没有想清楚,但她知道她不想喝富少歇在待在一起说下去,也不想告诉富少歇爱不爱毕良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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